江临渊的手指还捏着那枚金属片，冰凉的触感贴在掌心。他刚把碎片收进衣袋，后山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地面轻微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深处被唤醒。
他立刻转身朝镇魔碑原址跑去。
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每跑一步都牵扯着经脉。他没管这些，只盯着前方。越靠近那片区域，空气就越发凝滞，灵气流动变得紊乱，仿佛被什么东西搅乱了秩序。
等他赶到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空荡的地表。
青帝残魂不见了。
原本悬浮在碑基上的金色光影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空中只剩一道即将消散的光痕，像被强行切断的丝线，在风中微微颤动几下，随即化为虚无。
江临渊站定，呼吸一沉。
他知道不对劲。
这不像撤离，更像是被某种力量直接抹去存在。他抬头看向镇魔碑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石碑，只剩下一个深陷的凹坑，四周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坑底的魔气不再缓慢外溢，而是开始翻滚、聚合，如同有意识一般向上涌动。黑色雾气越聚越浓，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向下塌陷，最终张开成一张口状结构。
那不是普通的雾团。
它像一张嘴，漆黑而宽阔，边缘扭曲不定，内部不断吞吐着阴冷的气息。周围的岩石被吸得轻微移动，草木枯萎，连光线都被拉向那个中心点。
江临渊后退半步，体内灵力自动运转起来。
就在这时，秦无涯出现了。
他从林间走出，脚步平稳，脸上没有平日的温和笑意。双眼泛着淡淡的紫光，袍角无风自动，周身缠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他站在魔口前，仰头望着那张巨口，嘴角缓缓扬起。
“三百年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江临渊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无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竟有一丝惋惜。“你以为我在养魂地积蓄力量？不，我在等这个机会——等封印松动，等这口魔源重新睁开眼。”
他说完，抬手按向魔口边缘。
那只手落下时，魔气立刻响应，裂口扩大，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出，但秦无涯没有抗拒，反而向前一步，整个人跃入其中。
江临渊冲上前，伸手想抓，却只捞到一片翻腾的黑雾。
他立即取出离火旗，催动灵力想要封锁入口。旗帜展开瞬间燃起赤红火焰，可刚靠近魔口，火焰就被倒吸回去，旗面剧烈抖动，几乎脱手而出。
系统界面突然在他脑海中弹出一行字：【检测到高危魔源波动，建议立即撤离】
他没动。
反而咬破指尖，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痕，将母亲留下的香烛碎片紧紧按在胸口。那一小撮灰烬贴上皮肤的刹那，心头猛地一震，像是抓住了什么锚点。
他纵身跳入魔口。
身体进入的一瞬，仿佛被无数股力量撕扯。五感错乱，耳朵里灌满杂音，眼前画面不断闪现又破碎。他看见自己跪在地上，双手被锁链贯穿；看见秦无涯站在高台上，手中提着他的人头；看见自己披着黑袍，站在昆仑墟顶端，脚下是燃烧的校园。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不像幻觉。
他知道这是魔气对神识的冲击，是未来可能的命运分支在眼前掠过。他闭上眼，强行运转青帝诀，体表浮现出一层金光，护住心脉与识海。
可那些画面仍在继续。
他看见上官玥倒在血泊中，手里还握着未完成的剑胚；看见陈慕白被钉在阵法中央，印章碎裂；看见自己签下天道誓约的最后一刻，眉心印记炸开，灵魂崩解。
他喉咙发紧，脚下一软，差点跪倒。
但他没停下。
他记得背包侧袋里那根烧尽的香，记得母亲递给他时说的话：“只要带着它，就没人能带走你。”他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他只能信这个。
他一步步往前走。
地面不存在，脚下踩的是流动的时间碎片。每一次落脚，都会激起一圈涟漪，映出另一个世界的倒影。有的世界里他已经死了，有的世界里他成了魔，有的世界里他从未觉醒系统，只是个普通学生，在食堂排队打饭。
他不管那些。
他只想找到秦无涯。
又一道画面袭来——他站在一座祭坛上，亲手将签到获得的所有资源投入火中，系统界面在他眼前崩塌，竹简化为飞灰。而秦无涯站在远处，笑着鼓掌。
“你终于明白了。”那个画面里的秦无涯说，“放弃才是解脱。”
江临渊猛地摇头，金光在体表炸开一圈波纹，震散幻象。
他继续走。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道紫色裂隙。裂隙悬浮在虚空中，边缘不断闪烁电光，像是某种通道的入口。他加快脚步，靠近时，听见里面传来低语。
是秦无涯的声音。
“……我已经回来了。这一世，不会再被关在外面。”
江临渊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进去。
裂隙内部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四壁布满蠕动的符文，颜色发暗，像是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但他强迫自己忽略。通道尽头透出微弱紫光，他加快速度，终于看到秦无涯的背影。
那人站在一块石台前，双手撑在表面，正低声念着什么。石台上刻着复杂的阵图，中央插着一块残破的玉牌，形状和江临渊背包中的那块极为相似。
江临渊刚要出声，脚下忽然一空。
整条通道开始崩塌，石壁碎裂，符文脱落，整个空间向内收缩。他迅速跃起，落在石台边缘。秦无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
“你不该进来。”他说，“这里不是你能承受的地方。”
“那你呢？”江临渊盯着他，“你就能承受？”
秦无涯笑了笑，没回答。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小小的青铜钥匙，样式古老，表面布满裂痕。
“这不是结束。”他说，“这只是开始。”
话音落下，石台上的阵图突然亮起，紫光冲天而起。江临渊感觉胸口一闷，像是被人重击一拳。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衣服正在褪色，皮肤也开始变得透明。
系统界面再次弹出警告：【检测到时空乱流，建议立即撤离】
他没有理会。
反而将香烛碎片握得更紧。
秦无涯的身影已经开始模糊，但他仍站在原地，没有躲避光芒。他看着江临渊，说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真能走到最后，记得替我看看外面的春天。”
紫光暴涨。
江临渊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但眼前的一切都在崩解。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拉向某个更深的地方，意识开始涣散。
就在这一刻，他听见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有人翻开了一本书。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掌心浮现出一行字，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幻象。
那是用古篆写成的两个字：
“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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