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共鸣响起。
它穿透了位面壁垒，直接抵达这片由法则构筑的独立空间。
东方月脸上的庆幸表情僵住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看着对面的谢星眠，眼底深处浮现出一丝不解。
谢星眠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张总是带着一丝讥讽和绝对掌控力的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她的眼睛里，冰冷和嘲弄正在褪去，只剩下一片空洞，像是被人用蛮力挖走了灵魂。
东方月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谢星眠知道那枚玉符是什么。
那是她亲手从自己的本源中剥离出来的一缕力量，交给了幽灵。
是那个男人最后，也是最决绝的底牌。
她也知道幽灵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男人，可以为了同伴的安危，毫不犹豫燃烧自己的生命。
后来，他那个比命还重的名单里，多了一个叫韩清的小家伙。
他怎么会用掉玉符。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舍得死。
答案只有一个。
他要用自己的命去保护的那个小家伙，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谢星眠的意识深处响起。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陌生的情绪，从她灵魂的裂缝中渗透出来。
那不是痛。
对于她这样的存在而言，肉体和灵魂的痛苦早已是常态。
那是一种空。
一种心脏被瞬间掏空，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失去意义的绝对空洞。
紧接着。
从那片空洞的废墟之中，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意志，开始疯狂滋生。
没有声音。
这片由东方月法则构筑的独立空间，却在这股意志出现的瞬间，发出了剧烈的哀鸣。
这不是能量的爆发。
这是规则本身的崩塌。
空气，光线，时间，空间。
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基础法则，都在那股无形的意志面前，寸寸碎裂。
东方月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去。
他惊骇的发现，自己对这片空间的掌控力，正在被一种更上位的力量强行剥夺。
空间壁垒上，开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裂痕。
“你……”
东方月瞳孔收缩，他刚想说些什么。
下一秒，他看到了让他此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他看见，谢星眠那头如黑色瀑布的长发，从发根处开始，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褪去所有色彩。
一寸。
一尺。
一丈。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
东方月眼睁睁的看着，那头乌黑亮丽的青丝，变成了一种彻底失去生命力的颜色。
不是灰色，也不是苍白。
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银。
一种代表着万物终结，连法则都能冻结的死寂之银。
转瞬间，满头青丝化作一片死寂的银河。
每一根银色的发丝，都缠绕着让皇者都感到心悸的杀意。
银发无风自动。
“不……不可能……”
“你的力量……”
东方月看着那个一念白头的女人，感受着那股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力量，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算计了一切。
他自以为留下后手，万无一失。
可他唯独没有算到，这个人族最年轻的皇者，这个他以为自己很了解的女人，竟然一直隐藏着真正的实力。
这根本不是什么皇境中期。
这股力量，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境界。
这是一个怪物。
谢星眠没有理会他的震惊。
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那双同样化为死寂银色的眸子，只是漠然的抬起，看了一眼这个囚禁了她的空间。
然后，她抬起了手。
一根如玉般的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弹。
没有声音。
没有能量波动。
只有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整个空间。
以她为中心，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朝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东方月用自身法则构筑的领域，在这一指之下，脆弱得像一个廉价的玻璃罩子。
“噗。”
领域被破，东方月身体剧震。
一口混合着本源碎片的金色血液，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他的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他用一种看着神只般的眼神，看着那个只是弹了弹手指，就击碎了他领域，重创了他本源的银发女人。
而对方，连衣角都没有一丝凌乱。
谢星眠的身影，从破碎的空间中一步踏出，回到了主世界。
她没有丝毫停留。
周身空间扭曲，她要立刻撕裂虚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等等。”
东方月强忍着本源破碎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谢皇，我……我派了人去救他，三位王者，他们……”
他的话，停住了。
因为那个银发的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恨意，也没有杀气。
只有一种看着死物的平静。
“我的小家伙，要是出事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就让整个天沪，给他陪葬。”
话音落下。
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扭曲的空间之中。
只剩下那句冰冷的，不带丝毫商量余地的宣告，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在这片破碎的虚空中，久久回荡。
“噗通。”
东方月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看着谢星眠消失的方向，感受着那句已经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死亡宣告，整个人都傻了。
屠尽天沪。
鸡犬不留。
她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在下一盘棋。
一盘既能还了人情，又能保全所有人的棋。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
他掀翻了棋盘。
他亲手点燃了足以将整个人族都拖入毁灭深渊的导火索。
什么狗屁人情。
什么狗屁后手。
在那个女人毁天灭地的力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面前，都只是一个苍白的笑话。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东方月双手抱着头，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他想起了谢星眠那最后漠然的眼神。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已经不再是人族的功勋皇者。
他成了罪人。
一个即将把人族推向内战深渊的，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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