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茶行”四字入耳，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这是垄断联盟的核心，也是第二位死者钱不多的产业！来不及细想，裴昭雪等人立刻动身，在报信仆役的引领下，匆匆赶往城西。
永昌茶行是武夷山首屈一指的大茶行，门面气派，库房区更是占地广阔。
此刻，最大的一间干茶仓库外围，已经围了不少茶行的伙计和闻讯赶来的官府差役，人人面色惊惶，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茶香更浓的恐惧。
当地负责刑名的王捕头见到裴昭明出示的御史台公文和裴昭雪的大理寺凭证，不敢怠慢，连忙引他们进入仓库。
这间仓库堆满了打包好的茶箱，空气中本该充斥着浓郁的干茶香气。
然而，一股熟悉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异香，混杂在茶香中，显得格外刺鼻。
尸体位于仓库最深处的一个僻静角落。
那里临时辟出了一小块区域，摆放着一套简单的茶桌和蒲团，似乎是供守夜人或管事临时休息、品茶之用。
死者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精瘦男子，身穿锦缎长衫，看打扮应是茶行的高级管事。
他同样端坐在蒲团上，身体靠着身后的茶箱，头颅微垂，脸上带着与赵清泉如出一辙的、安详而诡异的微笑。
他的左手垂在身侧，右手则搭在茶桌上，指尖触碰着一本翻开的……正是《茶经》！
淡青色的茶烟已然稀薄，但仍未完全散去，如同冤魂般缠绕在尸体周围。
第五个了！同样的死亡特征，同样的仪式感！
王捕头脸色发白，声音干涩：“死者是茶行的二掌柜，姓孙，名福。早上伙计来取货，发现他死在这里……门窗都是从外锁好的，伙计用钥匙才打开。里面……里面就是这样。”
裴昭雪迅速扫视环境。
这是一个相对开放的空间，与之前密闭的茶室不同。
仓库大门是从外上锁，但仓库内部并无严格的门禁，窗户也较高，且装有栅栏。
凶手是如何在这里点燃幻香，并确保孙福吸入的？难道孙福是自己点的香？白砚舟已经蹲在尸体旁进行初步检查，苏九也从旁协助。
“体表无外伤，尸斑符合死亡时间约在昨夜亥时到子时之间。”
白砚舟沉声道，“表情……同样安详得不自然。”他注意到茶桌上有一个小巧的、已经冷却的铜制手炉。
手炉做工精致，盖子上有镂空花纹。他小心地打开手炉盖子，里面是燃尽的香灰。
“果然！”白砚舟眼神一凝，“香气和茶烟的源头在这里！凶手将幻香放在了手炉里！孙福在守夜或休息时，点燃手炉取暖，香气从镂空盖中溢出……他甚至在死前，还在翻阅《茶经》。”
裴昭明检查了仓库大门和窗户，确认都是从内部无法轻易开启的结构，尤其是大门，需要特定的钥匙从外开启。
这意味着，凶手要么有钥匙，要么是在孙福死亡后，通过某种方式从外部锁上了门，制造密室假象。
或者……凶手根本就是在孙福死亡前离开，并由孙福自己，或另一个拥有钥匙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锁的门？
“孙福与之前的死者有何关联？”裴昭雪问王捕头。
王捕头擦了擦汗：“孙福是钱不多老板的得力助手，钱老板死后，茶行大小事务多由他暂理。他也……他也曾被询问过贡茶案的事情，但他说自己并不清楚核心的造假环节。”
又是与贡茶案相关，又是与垄断联盟相关！而且，这次死的是联盟核心茶行的二掌柜！
凶手的目标，似乎并不局限于反对联盟的茶商，连联盟内部的人也不放过？这背后的逻辑是什么？清除异己？灭口？还是某种无差别的报复？
现场勘查完毕，带回必要的证物（主要是手炉中的香灰）后，一行人心情沉重地离开永昌茶行。
短短时间内，第五起命案发生，死亡地点从私人茶室扩展到商业仓库，凶手的嚣张和行动的难以预测，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必须加快速度！”
裴昭明语气坚决，“凶手的行动频率在加快，下一个目标随时可能出现。”
裴昭雪望着武夷山阴沉的天空，缓缓道：“他像是在下一盘棋，每一步都落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我们不能再被动跟随着他的节奏了。”
第五具尸体，如同一声急促的警钟，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茶烟迷局，愈发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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