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河，水流湍急。
竹筏在漆黑的水面上起伏，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水流撞击岩壁的回声。
为了节省电源，张道初关掉了强光手电，只留下一盏昏黄的马灯挂在船头。
“张大哥……”
阿蛮站在船头，手里的竹篙紧紧握着，声音有些发颤：
“这水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连一只水耗子的叫声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道初盘腿坐在竹筏中间，手里拿着那块刚得来的**【避毒木】**把玩着。
那木头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在竹筏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无形屏障，把河面上那些淡淡的瘴气挡在了外面。
“吱吱！”
蹲在船尾的黄二爷突然叫了一声，尾巴竖得像根天线：
“来了！水底下！密密麻麻的全是！”
哗啦——！
话音未落，平静的水面突然炸锅了！
无数道黑色的细长影子，像利箭一样从水里射了出来，直扑竹筏上的三人！
借着马灯的微光，张道初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条条足有手臂粗、浑身长满倒刺的巨型水蛭！
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圆形的吸盘大嘴，里面全是细密的尖牙。
“是铁线尸蛭！”
阿蛮惊呼，“这东西一旦吸在身上，就会钻进血管里吸血，拽都拽不出来！哪怕砍成两段还能活！”
“真恶心。”
张道初一鞭子抽飞一条扑向面门的水蛭。
啪！
水蛭被抽爆，但这东西生命力极强，剩下的半截身子还在甲板上扭动。
而且数量太多了！成百上千条水蛭像下雨一样往船上跳，眼看就要把竹筏淹没。
“让开！看我的！”
阿蛮娇喝一声。
她并没有用刀砍，而是迅速从腰间的绣花囊里掏出一把红色的粉末。
“万蛊蚀骨散！去！”
她手腕一抖，红色粉末顺风洒向水面。
滋滋滋——！！！
就像是滚油泼进了雪地里。
那些刚刚跳出水面的水蛭，一沾到这红色粉末，瞬间发出一阵凄厉的“叽叽”声，身体冒起白烟，眨眼间就化成了一滩滩血水！
连带着周围的河水都染红了一片。
那些还在水下的水蛭似乎闻到了同类的死亡气息，吓得疯狂逃窜，眨眼间跑得干干净净。
“霍！厉害啊妹子！”
张道初竖起大拇指，“这简直是生化武器啊！以后夏天我也弄点，专门用来灭蚊子。”
阿蛮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这是我也阿公秘制的蛊粉，专克这种软体邪祟！”
危机解除，竹筏继续前行。
然而，好景不长。
前面的河道突然变得宽阔起来，水流变缓。
但水面上却飘起了一层白茫茫的大雾。
这雾气很怪，不是湿润的水汽，而是一种带着甜腻香味的烟雾。
“屏住呼吸！这雾有毒！”
张道初连忙把避毒木举高。
虽然避毒木能挡住毒气，但这雾太浓了，能见度不足半米，连船头在哪都看不清。
渐渐地，张道初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周围的白雾开始扭曲、变幻……
……
幻境。
张道初发现自己不在竹筏上了。
他正站在张家村的老宅院子里。
正是夏天，阳光明媚，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
一个穿着白背心、拿着蒲扇的老头，正坐在摇椅上乘凉。
爷爷。
“小初子啊，回来啦？”
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他，招了招手，“快来，爷爷给你留了半个西瓜，在井里冰着呢。”
“爷爷……”
张道初眼眶一热，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多少年没见到这一幕了？那时候爷爷还在，日子虽然穷，但很开心。
“过来啊，把这身道袍脱了吧。”
爷爷慈祥地说道，“打打杀杀多危险啊。听爷爷的话，把那个鞭子扔了，咱们就在村里种地，娶个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
张道初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他看着那个慈祥的老人，眼神渐渐变得清明，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老头子。”
“您要是劝我好好学习考公务员，我可能还真信了。”
“但您劝我把鞭子扔了？”
张道初从背后抽出赶山鞭，冷笑一声：
“这鞭子是您亲手交给我的，您临死前还跟我说——‘以后要是谁敢欺负咱老张家的人，就拿这鞭子抽他丫的！’”
“您这人设……崩了啊。”
嗡！
张道初双眼金芒爆闪。
阴阳眼，破妄！
眼前的老宅、阳光、爷爷，像镜子一样瞬间破碎！
……
现实世界。
张道初猛地睁开眼。
竹筏还在水上漂，但周围哪有什么白雾？
只有一只趴在前方巨大岩石上、足有磨盘大小的七彩癞蛤蟆！
这只蛤蟆背上长满了脓包，每一个脓包都在往外喷着那种甜腻的白烟。
它正瞪着一双死鱼眼，贪婪地看着竹筏上陷入幻觉的三人（一人一妖一尸），长长的舌头已经伸了出来，卷向了阿蛮的脖子！
此时的阿蛮双眼无神，正对着空气喊“阿爹阿娘”，完全不知道危险降临。
黄二爷更离谱，抱着一块石头在那啃，一边啃一边流口水：“烧鸡……真香……”
“好一只蜃楼蛤蟆！”
张道初大怒。
这种利用幻觉吃人的东西最阴险。
“想吃我的人？你也配！”
张道初手中的雷击木猛地掷出，像标枪一样射向蛤蟆的长舌头。
噗嗤！
“呱！！”
蛤蟆惨叫一声，舌头被钉在了岩石上。
“醒来！”
张道初一巴掌拍在阿蛮的后脑勺上，把她拍醒。
然后一脚把黄二爷踢进了水里（物理清醒法）。
“哎呀妈呀！淹死我了！”
黄二爷从水里窜上来，一看那只蛤蟆，瞬间炸毛：
“原来是你这丑八怪在搞鬼！敢骗二爷我吃石头？！”
“弄死它！”
不用张道初动手，黄二爷和阿蛮的怒火已经爆棚了。
阿蛮：“阿大阿二！给我撕了它！”
黄二爷：“看我不把你皮扒了做鼓面！”
那只蜃楼蛤蟆见势不妙，想要拔出舌头逃跑。
但张道初已经跳到了它的背上。
“跑？”
张道初举起赶山鞭，对着蛤蟆背上那颗最大的、散发着七彩光芒的脓包（蜃珠所在），狠狠砸了下去。
“这雾让你吐得挺嗨啊？”
“给我憋回去！！”
砰！！！
一声闷响。
那颗巨大的脓包直接炸开。
并没有恶心的液体，而是一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七彩珠子滚落出来。
随着珠子离体，周围的白雾瞬间消散。
那只巨大的蛤蟆抽搐了两下，肚皮一翻，死了。
“呼……”
张道初捡起那颗七彩珠子（蜃珠），擦了擦：
“好东西。这玩意儿能制造幻境，以后要是失眠了，拿出来看一眼就能做美梦。”
阿蛮看着张道初，眼神里满是崇拜：
“张大哥，你……你是怎么看破幻境的？”
刚才她在幻境里看到了死去的父母，差点就陷进去了。
张道初把蜃珠抛了抛，看向黑暗的前方，淡淡一笑：
“因为我这个人……”
“比较现实。”
“太美好的东西，通常都是假的。”
他重新撑起竹篙：
“走吧。既然看门狗都解决了，那正主……应该也不远了。”
前方，河道尽头。
一个巨大无比、仿佛通往地狱的地下峡谷，出现在众人眼前。
峡谷两侧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卵，中间矗立着一座黑色的祭坛。
万虫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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