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幺儿今年十岁，是家里的独子。
可惜家里穷，他不是被宠着长大的，年仅十岁，洗衣做饭样样精通，平时还要去山上割些猪殃草来喂猪。
但林幺儿觉得自己很幸福。
他有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难得闲暇的时候，妈妈会教他认字。
每天晚上，妈妈都会哼儿歌哄他睡觉。
总之，比隔壁的狗蛋幸福。
狗蛋是林幺儿最好的朋友。
相比狗蛋，林幺儿更喜欢叫他燕子。
林幺儿曾听大人说过，狗蛋不是亲生的。
隔壁的王叔和赵姨生不出孩子，便把亲戚家的孩子抱养到自己家里，还给他起了个狗蛋的诨名，说这样好养活。
谁知狗蛋到家的第二年，赵姨就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儿子。
从此，狗蛋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狗蛋曾偷偷告诉林幺儿，他其实不是被抱养，而是被买过来的。
而且他不叫狗蛋，至于叫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他身上有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燕子。
狗蛋就让林幺儿以后叫他燕子。
总之比狗蛋好听。
燕子每天干着最重的活，睡最脏的灶房，还吃不饱穿不暖。
林幺儿家里虽然穷，吃还是能吃饱的，他总会省下半个馒头，偷偷接济燕子。
”燕子，燕子！”
林幺儿隔着木栅栏向里面喂鸡的燕子挥手，“燕子，我们去山上割猪殃殃喂猪吧！”
燕子笑着说好，进厨房背了个箩筐。
两个小孩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一边走一边打闹，手还时不时揪一揪路边的野花野草。
“燕子，你以前的爸爸会打人吗？”
林幺儿突然对燕子的过去很好奇。
昨天妈妈给他讲故事，故事里的小女孩有一个很温柔的爸爸。
林幺儿从来不知道，原来爸爸也可以是那个样子。
因为他的爸爸经常打人。
燕子现在的爸爸也是。
燕子想了想，摇头，“我依稀记得，我爸妈都对我可好了！我还有小叔和小姑，他们比你妈妈还温柔，比你妈妈还好！”
燕子被卖的时候脑袋撞石头上了，没影响智力，就是以前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林幺儿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妈妈不好，立刻反驳道，“不可能，我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燕子也丝毫不让，“不，我妈妈才是！他们都对我特别好，不会让我睡地上，也不会让我吃不饱……”
燕子说着，揉着眼睛哭了。
林幺儿满脸愧疚，“你别哭，我给你割猪殃殃，你坐着歇会吧，我妈妈说，少干点活就不会那么饿了。”
燕子却还是扭过脸不看他，显然还没有消气。
林幺儿把燕子的箩筐装满，燕子坐在石头上闷闷不乐，他把刚刚爬树掏来的鸟蛋拿出来，逗他开心。
燕子果然不气了，兴冲冲地接过鸟蛋，揣进自己兜里。
林幺儿咂了咂嘴，有点馋。
那是他掏到的所有鸟蛋，本来是想和燕子一起烤了吃的。
但燕子终于消气了，他怕说实话又惹燕子生气。
他就只有燕子这一个朋友。
其他小朋友都嫌他家穷，不和他玩。
猪吃的草割完了，两个小朋友也不急着走，反正回家不是挨打就是干活，不如在山里找点能吃的东西。
燕子找到一棵矮杏树，上面的果子不多，又小又青，一看就没熟。
小孩们也不嫌弃，各自摘了一个，咬了一口，酸得整张脸都变了形。
就这，两人也不舍得扔，坐在树下，一边小口咬青杏，酸得直吸溜，一边聊天。
林幺儿又问起了燕子的玉佩。
他对燕子的身世非常好奇，或者说，他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
燕子也很大方，把玉佩掏出来，让林幺儿随便玩。
这玉佩的存在只有林幺儿知道，是两个小孩的秘密。
林幺儿玉佩玩够了，两人莫名其妙又开始数身上的痣，比谁的多。
燕子的痣落了下风，不服气，掀起衣服，让林幺儿自己数，“我背上绝对还有，你好好数，不许赖！”
林幺儿很老实，一颗一颗数着，直到看到肩胛骨上一个红色的小小的凸起的小痣，惊喜道，“这个我也有！”
林幺儿也掀起衣服，背过身去让燕子看。
“好像和你在一个位置，我妈妈说这里长痣的，以后都会有出息。”
燕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刚好能摸到那个小小的突起，又看了一眼林幺儿的背，“真的在一个地方，我的也是红色的吗？”
林幺儿点头，“对，咱俩以后一定都会有出息！”
燕子也笑，“我出息了一定要找到我的亲人。”
“我也帮你找！”
两个小孩又在山里磨蹭了一会，实在不能拖了，才背起背篓，又一路拽着野花野草回去了。
但回去都没免了一顿造化。
燕子是男女混打，弟弟在旁边笑着拍手看热闹。
林幺儿则是被妈妈护在怀里，两个人一起挨打。
两个小孩的日子过得苦，但因为小，心里也没生出什么怨天尤人的心思。
但两人都尤其珍惜一起玩耍的时光，因为那是难得开心的时候。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过着，两小孩唯一的期盼就是长大，似乎长大就会自动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直到……
林幺儿今天割草回来得很早，妈妈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一开始还只是咳嗽，后来变成了高烧。
林幺儿心疼妈妈，想多分担些家里的活。
一回家却看到妈妈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爸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酒，嘴里还骂着，说妈妈在装病偷懒。
林幺儿立刻哭着去看妈妈。
妈妈头上破了一个口子，血一直在流，林幺儿求爸爸帮妈妈去镇上找医生回来。
爸爸嘴里嘟囔了一句多事，去灶房里抓了一手灰，摁在伤口上，“这不就不流了，还看医生，哪有这么金贵。小兔崽子，赶紧去给老子做饭，不然你也免不了一顿揍！”
林幺儿每天都在乞求上天，求上天让妈妈赶紧好起来。
但妈妈的伤口不流血了，身上却一直烫得吓人，比之前发烧还烫。
林幺儿又哭着去求爸爸，被爸爸揍了一顿，赶了出来。
林幺儿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求周围看热闹的大人，“叔叔阿姨，我妈妈生病了，求求你们帮她找个医生吧……”
找医生？
那不得花钱。
林家男人一看就不会为他女人花钱，那不还是得自己垫钱。
大人们面露尴尬，几秒就散开了，各回各家。
林幺儿绝望地大声哭嚎着，哭得嗓子都哑了。
但他一想到妈妈，哭声又慢慢变小，他哭得太狠，抑制不住地抽抽。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一个又一个地敲响村里各家各户的门。
林幺儿第一个进的就是燕子家。
燕子躲在门框后面，看林幺儿哭着求他父母救他的妈妈，眼泪也吧嗒吧嗒地掉。
燕子的父母自然没有救人。
林幺儿便又去求其他人。
没有一个愿意救他的妈妈，求到后面，干脆连门都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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