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目的白光笼罩着最高等级的治疗室外。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能量药剂混合的独特气味，沉重得令人窒息。
翎歌蜷缩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往日娇俏灵动的容颜此刻布满泪痕，琥珀色的眼眸红肿不堪。
她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治疗室大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抽泣，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而不断颤抖。
上一次她哭得如此撕心裂肺，还是母亲冰冷的躯体被推入星尘熔炉的那一刻。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百灵鸟族族长翎霄风尘仆仆地赶到，威严的面容上写满焦急与心疼。
他一眼就看到角落里那个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女儿，心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歌儿！”翎霄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怜惜。
翎歌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父亲熟悉的身影，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她猛地扑进父亲宽厚的怀抱，压抑的哭声再也控制不住，化作凄厉的悲鸣：“父……父亲！哥哥……哥哥他……”
她语无伦次，手指死死攥着翎霄的衣襟，指节泛白，“他为了救我……硬抗了SS级虎鲸的全力一击。内伤……好重！医师说……说还诱发了精神暴动……已经……已经高达91%了！基因……基因也在退化……他身上……有羽毛长出来了……”
她抬起泪眼，绝望中带着最后一丝疯狂的希冀，“父亲！族里……族里那颗最高级的‘生命源晶’！求求你！给哥哥用吧！只有它能压制暴动，修复基因损伤了！求求你！”
翎霄心头剧震。
91%的精神暴动？！
基因退化，兽化特征显现？！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百倍。
他透过治疗室的观察窗看去，巨大的治疗仓内，翎御静静地悬浮在淡蓝色的修复液中。
往日清俊优雅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眉头紧锁，即使在深度昏迷中，身体仍时不时地抽搐，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臂皮肤上，正缓慢地浮现出百灵鸟族本命细密的翎羽纹路。
那是不可逆的基因崩溃、走向兽化的特征。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翎霄脚底直冲头顶。
他强压下心中的剧痛和恐慌，声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歌儿……那颗‘生命源晶’，是族中至宝，蕴藏磅礴生机不假。但它……救不了你哥哥现在的状态。”
“为什么？！”翎歌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绝望。
翎霄痛苦地闭了闭眼，声音干涩：“91%的精神暴动，加上如此沉重的本源内伤，兽化进程几乎不可逆转。源晶的力量再强，也如同杯水车薪，最多只能延缓片刻，无法根治，更无法逆转基因的崩溃。给他用……只是浪费这唯一能救命的珍宝。”
他睁开眼，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的脸，艰难地补充道，“更何况……这颗源晶，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你是族中唯一的S级女性，地位尊崇，是百灵鸟族未来的希望。它，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刀刃上，保你无虞。”
“我不需要！”翎歌猛地推开父亲，声音尖利，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我好好的！我不要什么保命！把它给哥哥！只要能缓解他一点点痛苦，哪怕只能让他多清醒一刻，都值得！父亲，我求求你！把源晶给哥哥！”
她再次扑上来，抓住翎霄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翎霄看着女儿眼中那份超越兄妹情谊、近乎偏执的疯狂，心中警铃大作。
他想起之前三长老之子翎千枫曾隐晦地提醒他，翎歌对翎御的感情似乎“不太一样”，当时他只觉荒谬无稽，斥为无稽之谈。
可现在……
“歌儿！”翎霄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源晶之事，绝无可能！此事，没得商量！”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翎歌眼中的绝望、哀求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直直地迎上父亲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好。你不给源晶救哥哥，可以。”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石破天惊的话语：
“那我就跟哥哥深度结合！用我的身体，我的异能，去安抚他的精神暴动，阻止他的兽化！”
轰——
如同惊雷在翎霄脑中炸响。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踉跄着倒退半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死死地盯着女儿，那双总是充满慈爱和威严的眼中，此刻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被戳破隐秘的恐慌。
“你……你说什么？！”翎霄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法置信的嘶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翎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你哥哥！！”
“他不是！”翎歌尖声反驳，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带着一种破碎的倔强，“他是翎御，他只是翎御！基因合成人又怎么样？！在我心里，他比任何人都重要！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混账！！！”翎霄终于爆发了。
压抑的震惊瞬间转化为滔天怒火。
他额角青筋暴跳，周身散发出族长级的恐怖威压，治疗室外冰冷的空气仿佛都要凝结。
他指着翎歌，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闭嘴！这种悖逆人伦、天理不容的丑事，你也敢想？！也敢说？！”
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更深处是无法言喻的恐惧。
恐惧这惊世骇俗的念头一旦泄露，百灵鸟族将万劫不复，沦为整个星际的笑柄和唾弃的对象。
盛怒之下，翎霄的声音反而变得异常冰冷，如同淬了毒的寒冰，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意：
“听着，翎歌。如果你敢动这种肮脏念头，敢碰你哥哥一根手指头……”
他眼眸死死锁住女儿，一字一句，如同最后的宣判：
“我以百灵鸟族族长之名起誓，在你付诸行动之前，我会让你哥哥翎御，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我翎霄，绝不允许此等令全族蒙羞的丑事，从百灵鸟族传出！哪怕一丝可能，也必须扼杀在萌芽之中。”
冰冷的话语如同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了翎歌所有的疯狂和希冀。
她呆呆地看着父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冰冷杀意，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从小宠爱她的父亲。
巨大的绝望如同黑洞，瞬间将她吞噬。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只剩下绝望的泪水汹涌滑落。
治疗室内，修复液中的翎御，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皮肤上那细密的翎羽纹路，仿佛又加深了一分。
冰冷的蓝光映照着门外父女对峙的绝望身影，空气凝固，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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