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风,是死的。
可今天,这死寂被一阵“轰隆隆”的咆哮声,从地平线那头撕开!
整个研究所的破窗户都在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
“是汽车!我操,不止一辆!”
一个个研究员像被惊了窝的土拨鼠,从各个角落冲出来,伸长脖子望向那条唯一的土路。
烟尘滚滚,三辆解放牌大卡车,咆哮着冲来!
这阵仗,红旗七所成立以来就没见过!
王建国和陈思远也冲了出来,当看清车头喷着的“第五机械工业部”几个大字时,王建国那颗老心脏,狠狠停跳了一拍。
来得这么快?!
“嘎吱——!”
卡车在办公楼前急刹,带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人跳下车,目光扫过眼前这群面黄肌瘦的知识分子,声如洪钟:
“哪位是红旗七所的王建国所长?”
“我是!”王建国立刻迎上去。
干部核对身份后,直接把文件递过来,语气里透着一股压不住的羡慕:
“王所长,恭喜!部里特批的奖励物资和经费,您签收一下!”
奖励?
周围的研究员们全懵了。
幻听了?他们这个连土豆都快吃不上的破单位,还有奖励?
王建国的手在抖,接过文件只扫了一眼,瞳孔就骤然紧缩。
文件上那一长串零,几乎要晃瞎他的眼!
后面还附着一张长得吓人的物资清单!
“同志们!卸货!”带队的干部大手一挥。
三辆卡车的后车厢帆布被“哗啦”一声掀开。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冬日阳光下,车厢里的景象,比海市蜃楼更不真实,也更具冲击力。
第一辆车,是码成墙的雪白面粉袋!红色的“特级”二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第二辆车,是一扇扇冻得邦邦硬的整猪!肥瘦分明,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旁边是几大桶清亮的豆油!
第三辆车,是崭新的实验仪器!包着油纸,闪着金属光泽的离心机、高精度天平,甚至还有一台他们做梦都想要的进口高倍显微镜!
死寂。
只有一声比一声更粗重的喘息。
“肉……是猪肉……”一个年轻研究员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白面……老子他妈快忘了白面馒头是什么味儿了……”
“呜……”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再也绷不住,猛地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喉咙里发出困兽般压抑的呜咽。
他这一声,像点燃了引线。
“呜哇——!”
哭声,瞬间连成了一片。
一群平时跟数据死磕的大老爷们,此刻看着那几扇猪肉,哭得像一群饿了三天的孩子。
王建国眼眶也红了,捏着那份文件,感觉重若千斤。
姜绵绵被陈思远牵着,挤在人群里。
她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特别香的味道。
不是红烧肉的酱香,是一种纯粹的、带着血腥和甘甜的肉香。
她拼命踮起脚,从大人的胳膊缝里,终于看到了那半车白花花的猪肉。
她的小嘴,瞬间张成了“o”形。
好多……好多肉山啊!
王建国穿过人群,走到陈思远和李明身边,看着眼前这片哭成泪人的部下,那张严肃的脸终于彻底松弛,笑得像一朵老菊花。
他压低声音,用一种混杂着感慨和狂喜的语气说:
“看见没?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李明激动得嘴唇都在抖:“所长,我……我到现在还以为在做梦。”
“这不是梦!”
王建国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转向那个死死盯着猪肉、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姜绵绵,眼神瞬间化成了水。
他凑到两人耳边,用无比神圣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宣布:
“告诉所有人,从今天起,咱们所,顿顿吃肉!白面馒头管够!这所有的一切,都记在咱们……姜绵绵同志的功劳簿上!”
陈思远和李明浑身剧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理所当然的狂热。
是啊,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小祖宗。
这哪里是科学的力量。
这分明是神迹!
***
当天晚上,红旗七所的食堂灯火通明。
沉寂许久的大蒸笼冒出滚滚白汽,浓郁的麦香和肉香混在一起,霸道地笼罩了整个戈壁滩的夜空。
食堂门口,研究员们破天荒地排起了长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当食堂大师傅老张吼出“开饭了”时,人群瞬间沸腾。
今天的晚饭,是白菜猪肉炖粉条,肉块大得吓人,管够!主食,是又白又软的大肉包子!
姜绵绵也排在队伍里,小鼻子不停地耸动,使劲吸着那股让她灵魂都在颤抖的香味。
轮到她,老张笑得满脸褶子,直接用大勺给她舀了满满一勺炖肉,又夹了两个最大的肉包子,在她的搪瓷碗里堆成一座小山。
姜绵呈抱着比她脸还大的碗,艰难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先在包子皮上咬开一个小口,凑上去,“滋溜”一声,吸了一口滚烫鲜美的肉汁。
“唔——!”
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从舌尖轰然炸开,直冲天灵盖!
太好吃了!
她幸福地眯起眼,两只小腮帮子很快就塞得鼓鼓囊囊。
王建国端着碗坐到她对面,看着她这副小仓鼠一样满足的模样,心里比灌了蜜还甜。
姜绵绵好不容易咽下一大口包子,抬起油乎乎的小脸,看着王建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最纯粹的好奇。
她指了指自己碗里的包子,又指了指食堂里所有正在狼吞虎咽的叔叔阿姨,奶声奶气地问出了一个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凝固的问题:
“王爷爷,这些肉包子……都是我玩橡皮泥和翻花绳,‘玩’出来的吗?”
“噗——咳咳咳!”
旁边正在喝汤的陈思远,一口汤直接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呛得惊天动地。
王建国也傻了,他看着姜绵绵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能怎么说?
说“对,闺女,你随便玩玩,就够咱们几百号人吃一年的了”?
这话太吓人了。
最终,王建国清了清嗓子,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郑重地点了点头。
***
研究所的伙食翻天覆地,王建国看着姜绵绵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小棉袄,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咱们七所的“定海神针”,怎么能穿得这么寒酸?
他托人从市里买回了好几身新衣服。粉色的灯芯绒小棉袄,带漂亮花边的小裙子,还有锃亮的小皮鞋。
晚上,在自己的宿舍里,王建国像个笨拙的老爷爷,一件件帮姜绵绵试穿。
“这件粉的好看,衬得我们绵绵小脸红扑扑的。”
姜绵绵看着镜子里那个像年画娃娃一样的自己,高兴得直转圈。
王建国拿起她换下来的那件旧棉袄,准备收好。
棉袄又旧又硬,领口的位置被磨得最厉害,露出了里面发黄的棉絮。
就在他准备折叠时,指尖无意中划过领口内侧,忽然被一个东西硌了一下。
不是线头,也不是布结。
那是一个硬物,很小,大约只有指甲盖大小,被缝死在两层布料之间,隔着棉花,能摸出一个清晰的、带着棱角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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