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充斥着寂静。
沈之淮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
贺允像是受了打击，还攥着他的手，目光里带着茫然。
意识到青年或许是真打算追求自己，沈之淮补充了一句，“我们两个也不合适。”
贺允低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眼底还闪着不服输的劲儿，“哪儿不合适？你是想拒绝我才这么说还是……”
“我拒绝，但我也不会为了拒绝你而撒谎，我有未婚夫是真的。”
只是未婚夫也是个幌子。
沈之淮并没有告诉贺允这一点。
在他心底，这个年纪正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时候，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必当真。
贺允缓缓松开了沈之淮的手，坐回椅子里，端起酒杯郁闷地灌了一大口。
他表情有些受伤，看的人心闷闷的。
他沉默不语，沈之淮也觉得压抑，主动开口，“好好读书，我们两个不是一路人。”
沈之淮的出言安慰，并没有打消贺允的念头，他嘴里依然重复着，“可是我喜欢你。”
一贯面对这样的纠缠，沈之淮都只会冷脸叫保安。
但今天，他多出几分耐心，跟贺允解释：
“是因为我帮了你，你从我这里得到了安全感。这并不是喜欢，只是你下意识的依赖。”
或许还有崇拜，
沈之淮一年要引来无数年轻的爱慕者，他们爱他的权力，爱他的金钱，爱他的游刃有余。
无数的人沉沦在他的地位，总误以为也喜欢他的灵魂。
沈之淮知道贺允不是为了钱。
但他这样的人，很难得到真正的爱情，他也无法信任旁人。
贺允啃咬着下唇，对沈之淮的话十分不认同，“我是真的，你没有帮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一见钟情。
沈之淮失笑。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贺允。
贺允却抓住了他话里的细节，“你一直说自己有未婚夫，那你喜欢他吗？”
末了还提醒沈之淮，“你说了不撒谎。”
沈之淮倒是没想到，贺允会如此的敏锐，于是坦率的摇头。
“不喜欢。”
但贺允还没来得及高兴，沈之淮就补充道：“我这样的家庭，喜欢不喜欢是不重要。”
“重要！”贺允打断了他，目光炯炯，十足地认真，“很重要，你什么都有了，还要因为那些东西。牺牲自己的婚姻吗？”
这下轮到沈之淮意外。
“人生不过数百年，你的钱已经花不完了，你还要去在乎那些东西吗？”
他们圈子里向来都是以联姻为主，沈之淮知道自己有未婚夫的时候，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
对旁人来说，婚姻或许神圣，然而对他而言，不过是符号。
他第一次听到贺允这样的观点，感到新奇，但同样也不认为自己真的会爱上谁。
“爱情都是会变的。”
“那利益也会变，世界每天都在翻天覆地的变，你追求的是不变，还是害怕变？”
沈之淮被问住了。
良久，他打趣道：“你是体育队还是辩论队的？”
贺允却没有和他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未婚夫，不就是还没有结婚的意思吗？”
这话中的直白，让沈之淮心头一跳，“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会结婚。”
“是吗？我不知道。”贺允直勾勾望着他，“你给我个机会，你不给就是不敢。”
拙劣的激将法，沈之淮没有立刻上当，
他保持沉默，同样回望着贺允的眼睛。
那双茵绿的瞳，在冷光顶灯的照射下，要比平日里更加深邃神秘，贺允盯着沈之淮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对方的强硬与姿态。
贺允先认输。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呼之欲出的哭腔，仿佛脆弱快要冲破心里最后一堵墙，“万一我是个很好的，很适合你的人呢……”
这一次，他没有了刚才的斩钉截铁，像是做好了再次被人拒绝的准备。
沈之淮可以回应他强硬的对视，却无法漠视贺允的脆弱。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这个真挚，坦诚的青年，心底突然袭来一阵陌生的罪恶感。
沈之淮自认，可以毫无顾虑的，拒绝那些风月场上的投怀送抱，
唯独这种夹了几分真心的最难消解。
这不是生意场，沈之淮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委婉一些。
于是他退了一步，
“好吧，你要是有能力让我解除婚约，也是你的本事。”
沈之淮的回答，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期待。
自由来去，知难而退是这个年龄段常有的事，沈之淮清楚自己的个性，寻常人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他没有当真，只觉得最多十天半个月，贺允就该放弃了。
贺允得到了首肯，唰地一下抬起头，挂着水汽的眼珠亮晶晶的，“真的？那我要加你的chat，你也不能拒绝我的信息。”
沈之淮见他高兴了，也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点了两下，把好友码放到他面前。
“没事别给我发。”
“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可以屏蔽我，想起来的时候再回复我。”贺允一点也不介意沈之淮的冷淡。
沈之淮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我这个人不会欲擒故纵，也不会装模作样，我说你追不到，你不用怀疑。”
贺允美滋滋地给沈之淮改了备注，压根没听进去他的警告，回答道：“只要你不拒绝我的追求，我就好好追你，真的成不了，那也是我没本事，我不怪你。”
沈之淮没有想到，贺允会说出这样的话。
贺允存好联系方式，放下手机，在沈之淮的注视下，握起他的手，一点点靠近自己的胸口。
他仰头看着这个美丽的混血男人，从他的眼底，读到了许多身不由己。
“你值得我花费时间，精力和真心去追求。如果我真无法打动你，证明我确实不好。
“你不喜欢我，我绝对不会生气抱怨，你有一天厌恶了我的追求，我也一定离开。”
沈之淮内心有难言的震撼，他不懂，“你在学校应该不缺乏追求者。”
贺允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但我选择成为你的追求者。”
他的亲吻一触即分。
不掺杂任何的欲望和冒犯，只是礼节性的轻触，可即便如此，还是让沈之淮整个人感受到被投入火炉的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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