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酒液漾开圈圈涟漪,倒映出谢昶修长的指节,抬眼时,恰撞进她含笑的明眸里。
他指腹缓缓摩挲着杯壁,声音清越:“在下只是觉得……杂音太多,反而扰了清静。”
封淮挑眉,面具下的薄唇无声勾起。
有趣!
这位素来以温润着称的清河王世子,竟会当众说出这般近乎失礼的话来。
他短促地低笑一声,将倚在怀中的谢清予揽入臂弯,眼风冷冷地瞥了一眼扶摇,转而落在不远处垂眸静坐的沈溦身上,在她耳边低声低喃:“巧了,我也这般觉得。”
至于南宫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殿下对此等外邦之人,必不会有半点动心。
谢清予若知他此刻心中所想,定会漫不经心地驳上一句:动什么心?动动腰不就行了?
此刻她正倚在封淮肩头,迎着谢昶的目光,将手中琉璃盏轻轻摇晃,语带惋惜:“是么?那可真是遗憾了……久闻世子琴艺卓绝,看来本宫今日,是无缘欣赏了!”
“殿下谬赞。”谢昶从容颔首,姿态依旧,仿佛适才的失态只是无心之语,可眼底却凝着一层薄霜。
扶摇蓦然浅笑,指尖缠着谢清予腰间的珊瑚络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弄:“世子清贵之身,想是不愿在我等微末之人面前抚琴。”
他缓缓起身,绯色衣袂如流霞倾泻,迤逦行至琴案后坐下。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动琴弦,语气说不出的暧昧:“殿下金枝玉叶,什么乐师没见过,如此这般……不过情趣而已。”
言语间的旖旎暗示,几乎要溢出来。
琴音再起,此番却是一曲缠绵悱恻的《长相思》,音韵如丝如缕,缱绻多情。
南宫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色深沉。
今日这一出,看来这位安平公主,是当真无心联姻了。
良久,才朗声一笑,举杯向谢清予:“殿下果然雅趣,不如多饮几杯,方不负秋光。”
谢清予笑意愈深,宛若秋日盛放的芙蓉,明艳不可方物。
她手中的酒杯与南宫褚遥遥一碰,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谢昶:“小王爷说的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正是好兴致!诸位,请满饮此杯。”
谢昶眼眸低垂,酒液微凉,却从喉间一路灼烧至心底。
在他身侧,方煦跪坐在案几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口忽然有些滞涩。
殿下身边的人,他好似一个都比不过……
……
日影西斜,碎金满地。
谢清予带着些许酒意,独自漫步在空寂的石径上。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这般山野闲趣,着实令人流连。
行了数十步,前方浓荫下,一道颀长的身影转了出来,静立如松。
她轻笑一声,唤道:“世子,好巧!”
谢昶缓步走近,方才在楼中饮下的酒气,似乎都化作了眼底朦胧的雾霭,氤氲着难辨的情绪。
“殿下。”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低沉:“我在等你。”
两人相隔咫尺,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他喉结轻轻滚动,眼中晦暗翻涌:“不知与殿下那些‘甚合心意’的面首相比……在下……可还入眼?”
谢清予抬眸直视他,唇角牵起一丝讥诮:“世子莫非是醉了?这么快便忘了前几日在宫门前同本宫说过的话了?”
这人有病不成?被她捅了两刀,还给他捅出情意了?
搞什么虐恋情深呢!
“醉?”谢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那张一贯温润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失控:“或许吧!若非醉着,怎会明知殿下恨我入骨,还一次次凑上前来自取其辱?”
他俯身逼近,浅浅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温柔却带着凉意:“殿下既有诸多‘贴心人’,多我一个……又何妨?”
“谢昶!”谢清予浑身泛起寒意,狠狠瞪着他:“给本宫放手!”
“不愿?”谢昶微微蹙眉,蓦然将人拉近,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他垂眸看着她因怒意而染上绯色的脸颊,声音喑哑:“殿下利用我时,召之即来,如今厌弃了,便想挥之即去?”
谢清予腕骨被他攥得生疼,她眼中寒光凝聚,嗤笑道:“世子这是要自荐枕席?可惜,本宫如今对你——没兴趣。”
“殿下如此恨我?”谢昶蓦然低笑了起来,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颤着,几乎要触上她微颤的眼睫:“那你为何不干脆杀了我?”
谢清予猛地偏头避开,怒火更炽:“放肆!”
自己何尝不想杀了他!
上回若非他被暗卫所救,她从益州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他上路。
“我还可以更放肆!”谢昶却被她眼中的狠意刺痛,猛地将人禁锢在怀中,艰涩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以为他们之间只有利用,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颗心,竟生出了一丝可笑的妄念。
就在这时,一道玩味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隔着不远的距离,南宫褚已然停下脚步,假意歉然道:“看来小王来得不巧,似乎……打扰了世子和殿下的‘雅兴’?”
谢清予顺势挣脱,后退两步,从容地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勾起嘴角:“小王爷见笑了,本宫多饮了几杯,趁兴与世子闲谈一二罢了。”
话是这般说,可那流转的眼波,分明带着别样的意味,引人遐思。
谢昶站在原地,微凉的寒风吹散了怀中最后一缕暖香。
他目光沉沉落在那张明艳的脸上——就在前一刻,她还在迫不及待地同他划清界限,转瞬之间,却又利用他来打消南宫褚联姻的念头。
她总是这般游刃有余,又……毫不在意!
尖锐的滞涩爬上心头,他紧了紧下颌,忽略心底密密麻麻的疼,行礼道:“殿下,告辞!”
隽雅的身影很快消失的山道上。
南宫褚挑了挑眉,收回目光,笑容愈发深邃:“天色不早,小王也先行一步了。”
“王爷慢走!”谢清予略一颔首。
风吹叶响,小径上只剩下一袭的清逸身影。
封淮不知从何处飞身掠近,指腹轻轻擦过她腕上那圈明显的红痕,语气低沉危险:“殿下早知他心仪于你?”
谢清予眨眨眼,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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