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两仪殿侧殿,再次密议
李世民与他的核心班底再次齐聚。经过几次与林昊的交谈,尤其是昨日关于“格物之学”与国祚关系的讨论后,众人脸上的沉重未减,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诸公,”李世民开门见山,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林昊此子,虽言语谨慎,然其学识之广博,见解之奇特,远超我等想象。他所言之后世‘格物’之学,若能善加利用,或真能如他所言,夯实国本,强兵富民,为我大唐延年益寿,对抗那……二百八十九年之限!”
提到那个数字,他语气依旧微涩,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房玄龄颔首道:“陛下圣明。此子犹如一座移动的宝库,其所知所识,不仅关乎未来天机,更蕴含着迥异于当世的学问体系。若能将此学问体系,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引入我大唐,其利必在千秋!”
长孙无忌补充道:“然其人心存戒备,对我等身份亦有猜疑,直接索取高深之学,恐难如愿。且其目疾将愈,一旦复明,知晓身处何地,心态必然再有变化,届时如何相处,更为棘手。”
魏征这次没有直接反对,而是沉吟道:“学问之道,贵在传承。若此子之学术有可取之处,确应设法留存。然需引导其用于正道,不可使其奇谈怪论蛊惑人心,动摇国本。”
程咬金嚷嚷道:“那小子肚子里有货,就是不肯倒!得想个法子让他心甘情愿说出来才行!”
尉迟恭也点头:“是啊陛下,得让他开口!”
李世民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他显然已成竹在胸:“强逼无用,利诱亦可能适得其反。但朕观此子,谈及学问时,眼神(虽然失明)亦有光彩,似是乐于分享见解之人。且其年轻,与同龄人或更易相处。”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朕意已决。待林昊目疾痊愈,便让冲儿(长孙冲)、遗直(房遗直)、处默(程处默)、宝琳(尉迟宝琳)他们几个,还有……承乾(李承乾,太子),以家族子弟、慕名请教学问的名义,常伴其左右,听他讲学!”
此言一出,几位大臣反应各异。
长孙无忌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皇帝的深意——这是要让下一代的核心子弟,直接接触并学习后世的先进知识!若能学得其精髓,无疑将极大地增强他们家族乃至整个大唐未来的潜力。他当即躬身:“陛下此策甚妙!犬子冲儿定当用心学习!”
房玄龄也捻须微笑:“遗直向来好学,能得此奇人指点,是他的造化。臣亦觉得,让年轻子弟与之接触,或能消解其戒心,于不经意间获得更多真知。”
程咬金和尉迟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程咬金拍着大腿笑道:“好!让处默那小子去!整天就知道舞枪弄棒,也该学点真东西了!跟着林小子,准能学到好玩意儿!” 尉迟恭也重重抱拳:“宝琳定然奉命!”
唯有魏征微微蹙眉,他考虑的更多:“陛下,让太子与诸公之子一同就学,是否……况且,那林昊所学,毕竟非儒家正统,若……”
李世民摆手打断他:“玄成多虑了。正因其非正统,才更需承乾他们去了解、去甄别。知己知彼,方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况且,只是以请教之名,并非奉其为师,无伤大雅。此事关乎国运,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见李世民决心已定,且此策确实有可行之处,魏征也不再坚持,躬身道:“老臣明白了。望太子与诸位公子能明辨是非,学其利国利民之实学。”
计划既定,只待东风。
又过了几日,孙御医再次为林昊施针后,欣慰地宣布:“林公子,淤血已基本化开,脉络畅通。最迟明日,公子当可重见光明!”
这个消息让林昊激动不已,也让一直关注此事的李世民等人精神一振。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林昊颤抖着眼皮,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光感首先传来,紧接着,模糊的色块和轮廓逐渐清晰……床顶古朴的雕花、不远处屏风的山水纹样、从窗户透进来的、带着微尘的光柱……
看见了!他真的看见了!
他贪婪地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殿宇陈设、身上柔软精美的丝绸被褥、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熏香……一切都与他之前的猜测和恐惧缓缓重合。
这里,绝非任何仿古建筑!这种沉淀在每一寸木头、每一件器物里的历史感,是任何现代技术都无法模仿的!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
逆着光,一个身影迈步而入。他身着常服,但龙章凤姿,不怒自威,眉宇间带着审视与好奇,正是李世民!
林昊的心脏猛地一缩,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这位只在史书和画像中存在的千古一帝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那种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他张了张嘴,却一时失语。
李世民看着林昊那双终于恢复神采、此刻却充满震惊和茫然的眼睛,心中了然。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帝王的雍容和一丝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林小友,恭喜重见光明。看来,这‘深山老林’的景致,并未让小友失望吧?”
林昊看着李世民,又看了看他身后跟进来的、气质雍容华贵的长孙皇后,以及几位明显气度不凡、身着唐制官服(或常服,但能看出身份)的中年男子(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还有两个一看就是猛将兄的壮汉(程咬金、尉迟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着李世民,第一次用上了明确的称呼,尽管带着试探和不确定:
“陛下……何必再戏弄草民?这里……分明是大唐皇宫。”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对视一眼,知道再也无需隐瞒。他坦然点头,气势陡然变得恢弘而威严:“不错!朕,便是李世民。救你之地,乃大唐禁苑。林昊,你来自后世,可知欺君之罪?”
压力瞬间如山般笼罩下来。
林昊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也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他强迫自己冷静,迎着李世民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答:“陛下明鉴。草民并非有意欺瞒,实乃自身亦处于震惊困惑之中。至于来自后世……陛下既然早已猜到,草民亦不敢再隐瞒。只是,后世之人,亦是大唐血脉延续之民,还望陛下明察。”
他的回答,既承认了事实,又巧妙地将自己定位为“大唐血脉延续之民”,试图拉近关系,消除敌意。
李世民深深地看着他,似乎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片刻后,他脸上的威严稍敛,语气放缓:“你倒机敏。罢了,你既非奸细,亦无恶意,朕自然不会为难于你。相反,朕对你,以及你所带来的后世学识,颇感兴趣。”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真正的目的:“朕有几个不成器的子侄,平日只知死读经书,于经世致用之学,眼界狭窄。朕欲让他们跟随你,学习一些……嗯,于国于民有益的‘格物’之学与史鉴之识,开阔眼界。你,可愿意?”
说着,他不等林昊回答,便对殿外道:“你们都进来吧。”
只见以太子李承乾为首,长孙冲、房遗直、程处默、尉迟宝琳等几个少年郎,鱼贯而入。他们好奇地打量着林昊这个“后世奇人”,眼神中有探究,有怀疑,也有几分跃跃欲试。
林昊看着眼前这群历史上留有名字的“问题少年”和未来权贵,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教他们?
教什么?
怎么教?这简直是在历史的钢丝上跳舞啊!
但他有拒绝的余地吗?看着李世民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旁边几位大佬“和蔼”的目光,林昊知道,自己这“穿越者”的副本,正式开启了【帝师?(临时工)】支线任务。
他只能硬着头皮,对着李世民和那群少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草民……学识浅薄,只怕……有负陛下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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