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恢复的瞬间，如同吹响了总攻的号角。陆凛心中那头被恐惧和愤怒煎熬了许久的困兽，终于破笼而出！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等不及后续部队完全跟上，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率先扑向那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白色办公楼！
“行动组跟上！火力掩护！技术组持续监控，确保干扰不再发生！医疗组预备！”陆凛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出，冰冷、急促，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绝对的决断力。他手中的突击步枪枪口低垂，步伐迅猛而精准，每一个肌肉纤维都绷紧到了极致，如同嗅到伴侣气息的头狼，不顾一切地冲向巢穴。
办公楼内部的结构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纯白色的走廊如同迷宫，四处回荡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细微的机械运转声和“导师”那残留的、带着扭曲笑意的电子音回响。
“来不及了……一切都将归于纯净……”
陆凛根本不去理会这些干扰，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胃部追踪器传回的、那个稳定却令人心焦的信号上，以及脑海中闻劭可能面临的最后险境。他根据信号强度和方向，如同拥有内置导航般，在迷宫中高速穿行，遇到上锁的门直接暴力破拆，遇到可疑的通道毫不犹豫地闯入！
跟在他身后的行动组队员们，几乎要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竭尽全力为他清除侧翼和后方的潜在威胁，确保他的冲锋路线畅通无阻。
终于，在穿过一条格外漫长、两侧墙壁布满诡异符号的走廊后，追踪器的信号强度达到了峰值！前方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银行金库门的金属巨门！
门没有锁死，只是虚掩着一条缝隙，里面透出更加刺眼的冷白光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臭氧和某种有机溶剂的气味。
陆凛没有丝毫减速，直接用肩膀猛地撞开那扇沉重的门！
门后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这是一个巨大的、如同中枢控制室般的圆形空间。穹顶很高，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管线和闪烁的指示灯。房间的四周环绕着一圈圈精密的电子设备和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而在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神经中枢般的半透明圆柱体，里面充满了淡蓝色的、不断翻滚的液体，无数纤细的光纤如同神经束般从中延伸出来，连接着周围的设备。
而闻劭，就站在这个圆柱体的正前方！
他背对着门口，身影在冷白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随时会被这片冰冷的机械之海吞噬。他抬着头，似乎正凝视着圆柱体内部。
“闻劭！”陆凛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大吼一声，持枪快步冲上前！
听到他的声音，闻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当陆凛看清他的脸时，心猛地一沉！
闻劭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但最让陆凛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冷静、带着洞察一切的智慧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却是一片空茫，仿佛所有的神采都被抽走了，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陆凛看不懂的、深切的悲恸。
“闻劭？你怎么了？”陆凛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触手一片冰凉！他急切地上下打量着他，“受伤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闻劭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他看了陆凛好几秒，眼神才慢慢凝聚起来，仿佛灵魂从很远的地方被强行拽回。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陆凛……你来了……”
“我来了！没事了！我们走！”陆凛用力握紧他的胳膊，试图将温度和力量传递给他，同时警惕地扫视着这个诡异的空间。他发现，在闻劭脚边，散落着一些被扯断的数据线，还有一个被砸碎的、类似控制终端的设备残骸。
显然，在他到来之前，这里发生过激烈的对抗。
“走？”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从房间四周所有的扬声器同时发出，形成了巨大的回声，震耳欲聋，“既然都来了，何必急着走？正好，可以让你们一起，见证‘涅盘’的最终阶段！”
随着话音，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圆柱体内，淡蓝色的液体翻滚得更加剧烈，光芒也由蓝转红，散发出一种不祥的、如同熔岩般的光晕！整个房间的嗡鸣声陡然提高，变得尖锐而刺耳！
“他在启动最终程序！”闻劭猛地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指着那个圆柱体，“那是他的核心服务器和……某种生物计算单元的结合体！他把自己也‘上传’了进去！他要引爆预设在所有‘引导节点’上的指令，制造大规模的社会混乱！”
“怎么阻止他？！”陆凛立刻问，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个不断变红的圆柱体。
“没用的！常规武器破坏不了核心！他有备用能源和分散式存储！”闻劭语速极快，大脑在飞速运转，“必须从逻辑层面摧毁他！他的核心指令有一个最高权限的触发密码，与‘起源’项目和他自身的执念绑定！我需要接入他的核心数据库，找到那个后门！”
“怎么做？！”
“那里！”闻劭指向圆柱体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带着物理接口的终端操作台，“那是他留给自己进行底层维护的通道，防火墙相对最弱！但我需要时间！”
“我给你时间！”陆凛毫不犹豫，他一把将闻劭推到那个操作台前，自己则转身，如同最忠诚的守护神，持枪面向入口和整个躁动不安的控制室！“动作快！外面交给我！”
他按下通讯器：“所有单位注意！目标控制室！敌人可能启动最终攻击程序！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所有通道！为闻老师争取时间！”
“明白！”
“收到！”
通讯器里传来队员们坚定的回应。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显然，“导师”预留的自动化防御力量或者雇佣兵开始反扑了！
陆凛背对着闻劭，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峦，精准地点射着任何试图从入口或其他隐蔽通道闯入的敌人。子弹呼啸，火花四溅，控制室内弥漫开硝烟的味道。
闻劭的手指在操作台上飞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他无视了耳边震耳欲聋的警报和交火声，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与“导师”最后的数据攻防战中。他调动起自己所有的知识储备，关于“起源”项目的碎片记忆，关于“导师”行为模式的分析，关于密码学和系统漏洞的理解……像一把最精密的手术刀，切入对方那庞大而扭曲的数字意识深处。
“没用的！乌鸦！你阻止不了我！”“导师”的电子音变得越发狂躁和扭曲，充满了数字化的嘶吼，“我们是一体的！你的思维模式源于我！你破解我的过程，本身就是我预设的进化路径！”
闻劭充耳不闻，他的额角渗出更多的冷汗，嘴唇被咬出了血痕。他遇到了极强的阻力，对方的逻辑陷阱层层嵌套，充满了恶意的误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似乎有敌人突破了外围防线！
陆凛的弹药即将告罄，他拔出了战术匕首，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准备进行最后的白刃战。
就在这时，闻劭的眼睛猛地亮起！
“找到了！”他低喝一声，指尖重重敲下最后一个指令！
屏幕上，一串极其复杂、由特殊符号和基因序列片段混合而成的密码被输入！这是他在“导师”疯狂的自述和“起源”项目最深层的隐藏协议中，逆向推导出的、与“导师”真实身份和核心执念绑定的终极密钥！
【权限验证——通过】
【最高指令——覆盖确认】
【执行——系统格式化及物理性永久休眠】
红色的光芒骤然停滞！圆柱体内翻滚的液体如同被冻结般凝固！尖锐的警报声和“导师”那疯狂的电子音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整个控制室，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机柜散热风扇的嗡嗡声，以及外面零星渐熄的枪声，证明着时间仍在流动。
成功了……
闻劭脱力般地向后踉跄一步，差点软倒在地。陆凛眼疾手快地转身，一把将他捞住，紧紧抱在怀里。
“结束了……”闻劭靠在他坚实滚烫的胸膛上，听着那如同战鼓般有力的心跳，闭上了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消失了。”
陆凛没有问细节，他只是用力地、几乎要将闻劭揉进自己骨血般抱着，下颌抵着他冰凉汗湿的头发。他能感受到怀中身体细微的颤抖，能感受到那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悲伤。
“没事了……”陆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重复着，“我在这里。”
后续部队终于彻底清理了外围，冲进了控制室。队员们看着相拥的两人，看着一片狼藉却已然平静的控制中枢，都默默地停下了脚步，开始有序地接管现场，收集证据。
陆凛打横抱起几乎脱力的闻劭，无视了他微弱的抗议，大步向外走去。穿过弥漫着硝烟和死亡气息的走廊，走过那些被摧毁的自动化防御武器和雇佣兵的尸体，一步步，坚定地走向外面那片即将破晓的天空。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洒在闻劭苍白却安然的脸庞上时，陆凛低头，在他冰凉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郑重而滚烫的吻。
“我们回家。”他说。
巢穴历经风暴，疮痍满目。
但狼与乌鸦已然归来。
旧的阴影或许暂时消散，但“起源”项目留下的谜团，“导师”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网络，以及闻劭心中那被强行撕开的、关于自身起源的伤口……都预示着，这场暗夜中的同谋，远未到结束之时。
然而，只要彼此仍在，巢穴犹存，那么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荆棘与黑暗，他们都将并肩同行，直至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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