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浔的花期,如同它降临时的猝不及防,消退时也带着一种静谧的迅速。
那株在客厅中央盛放了短短三日的蓝紫色花树,在某天深夜,开始无声地凋落。没有枯萎的挣扎,花瓣只是像完成了使命般,轻盈地、顺从地脱离枝头,在地板上铺就了一层蓝紫色的、柔软而哀艳的地毯。
当石琉第二天清晨醒来,嗅到空气中那清甜花香变得稀薄,心中一惊,赤脚冲出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花树消失了,仿佛那几日的梦幻只是他的一场错觉。蓝浔正拿着扫帚和簸箕,安静地清理着地上的落花。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背影清瘦,动作间带着一种消耗过度后的虚软,但周身那股冰冷的空洞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绽放后的、疲惫的宁静。
“醒了?”蓝浔听到动静,回过头。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是清亮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于“任务完成”后的轻松。“抱歉,弄脏地板了,我马上收拾好。”
他的语气平静自然,仿佛几天前那个创造了一场视觉奇迹的人不是他。
石琉却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极其宝贵的东西。那场盛大的绽放,美得那样惊心动魄,却如此短暂,短得让他来不及细细品味,便已逝去。
他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接过蓝浔手里的扫帚。“我来,你去休息。”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疼惜,“这才刚结束,别累着了。”
蓝浔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持,松开了手,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微微喘息着。清理这些落花,确实耗费了他所剩不多的力气。
石琉沉默地打扫着,那些失去了生命力的花瓣依旧柔软,带着残存的、若有若无的香气。他扫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每扫一下,他心里那份莫名的失落感就加重一分。
这就是蓝花楹吗?“一期一会”,极致美丽,却也极致短暂。像一场注定要醒来的美梦。
这个认知让石琉心里莫名地发堵,发慌。
打扫完落花,客厅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石琉发现自己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用纯粹“帮助室友”的心态去对待蓝浔。那些深夜默默的守护,掌心下冰凉肌肤逐渐回温的触感,以及那日清晨映入眼帘的、震撼心灵的蓝紫色花穹……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在他心里点燃了一把火。
一把名为“石琉”的、石榴般炽热的火。
他开始变得……不对劲。
他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蓝浔的身影。看他坐在窗边画画时低垂的睫毛,看他喝水时微微滚动的喉结,看他因为疲惫而偶尔揉按太阳穴的纤细手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有个小钩子,轻轻挠着他的心尖。
他会因为蓝浔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而心跳加速,会因为对方一句平淡的“谢谢”而暗自雀跃半天。他发现自己储备的“阳光能量”(那让他精力充沛的植物特性),似乎总是不受控制地朝着蓝浔的方向流淌,哪怕对方的花期已经结束,不再需要额外的温暖。
更让他无措的是身体的反应。有一次,蓝浔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画笔,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白皙脆弱的脖颈。石琉的目光落在上面,竟然觉得口干舌燥,脸颊发烫,一种想要靠近、想要触碰、甚至想要……标记什么的冲动,野蛮地滋生出来。
他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兽性的本能吓了一跳,几乎是狼狈地逃进了厨房,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
镜子里,他的脸红得不正常,眼神里充满了陌生的、炽热的渴望。
完了。
石琉绝望地想。
他好像,不仅仅是想要“帮助”或者“保护”这个清冷的室友了。
他好像是……喜欢上蓝浔了。
不是植物对同类的欣赏,不是朋友间的关怀,而是更贪婪、更独占、更滚烫的,那种想要拥抱、亲吻,想要将他据为己有的,人类的爱欲。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带来恐慌的同时,却也带来了一种奇异的、破土而出的明朗。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会心甘情愿消耗自身能量去为他取暖?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会因为那场花开的盛景而心旌摇曳,又因为它的凋零而怅然若失?
他那颗石榴般的心脏,此刻仿佛被架在火上灼烧,又热又胀,充满了无处宣泄的、酸甜交织的情感汁液。
然而,与内心火山喷发般的炽热相反,石琉在行动上,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笨拙和退缩。
他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自然地伸手去握蓝浔的手,生怕一旦触碰,就会泄露自己掌心过于滚烫的温度。他不敢再长时间地凝视对方,生怕那双总是藏不住心事的眼睛,会将自己的秘密暴露无遗。他甚至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尤其是在单独面对蓝浔的时候。
这种反常,连他自己都觉得窝囊。他可是石琉!是那个热情似火、行动力超强的石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
蓝浔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石琉,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某天晚饭后,蓝浔看着他第N次差点打翻水杯,忍不住开口问道,紫绀色的眼眸里带着清晰的关切,“咖啡馆的生意很忙吗?你的脸色,有时候看起来比我还差。”
他注意到了。他注意到了石琉因为能量输出而偶尔显露的疲惫。
这份关切像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住石琉灼热的心脏,让他既感动又更加心虚。
“啊?没、没有啊!”石琉猛地挺直腰板,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我好得很!精力充沛!能一口气爬十层楼!”
为了证明自己,他甚至当场做了几个蹩脚的扩胸运动。
蓝浔微微蹙眉,显然不太相信他这番说辞,但看他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低头继续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温水。
他看着石琉那故作镇定却漏洞百出的样子,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和闪烁的眼神,心底悄然泛起一丝疑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失落。
花期期间,那些深夜传来的、稳定而温暖的触感,并非全然是他的梦境。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对他平稳度过花期的重要性。他也记得,花期结束后,石琉看着那株花树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赞叹。
可为什么,花期结束了,那份毫无保留的温暖和靠近,似乎也随着花瓣一起凋零了呢?
是觉得麻烦了吗?还是说,那份帮助,仅仅源于石榴天生旺盛的保护欲和同情心,一旦“花期”这个特殊状态结束,便也失去了持续的理由?
蓝浔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他天性清冷,不习惯主动索取,更不习惯成为别人的负担。如果石琉觉得困扰,他自然会退回最安全的距离。
两人各怀心事,客厅里的气氛,第一次显得有些微妙的凝滞。
石琉看着蓝浔重新变得疏离的侧脸,心里急得像是有一百只爪子在挠。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想要告诉蓝浔不是他想的那样,想要把自己那颗灼热跳动的心掏出来给他看——
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那个……水,还要吗?我去给你倒。”
蓝浔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哦。”
石琉挫败地垮下肩膀。
他那颗榴火般灼热的心,被自己笨拙的沉默和对方下意识的疏远,煎熬得滋滋作响。
他该怎么办?
直接告白吗?万一吓到他怎么办?万一他根本对自己没有那种意思,只是出于植物的本能依赖那份温暖呢?万一……连这难得的“共生”关系都无法维持了怎么办?
一想到蓝浔可能会离开,可能会回到他那清冷孤独的世界里,石琉就觉得心里那团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疼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石琉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得做点什么。他必须让蓝浔知道,他的靠近,他的温暖,从来都不是出于同情或是一时兴起。
他那属于石榴的、热烈而执拗的爱意,既然已经破土而出,就注定要轰轰烈烈地,向着唯一的太阳,燃烧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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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互动】
(几天后,石琉在进行“告白预演”)
石琉:(对着浴室镜子,深情款款)“蓝浔,我……”
(突然卡壳,挠头)“呃……我喜欢你像喜欢阳光!”
(自己皱眉)“不行,太土了。”
(重新摆pose)“你的花期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捂脸)“啊啊啊更土了!像个文艺闷骚男!”
门外,准备洗漱的蓝浔默默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蓝浔:(内心oS)他最近……是不是给植物施肥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也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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