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涵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利刃刺破了“地脉重装”挣扎起身的轰鸣。她小小的身体扑在陈峰毫无生气的躯体上,双手徒劳地按着他后背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焦黑碳化的皮肤边缘,紫黑色的湮灭电弧与粘稠的灰败蚀痕物质如同两条互相撕咬的毒蛇,疯狂地侵蚀着、湮灭着所剩无几的生机。温热的、带着诡异能量气息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衣襟。
“哥哥…醒醒…涵涵害怕…”她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陈峰冰冷的脸颊上,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那短暂的空灵与力量早已消散,只剩下孩童面对至亲濒死的无边恐惧和绝望。
不远处,“地脉重装”庞大的残躯内部发出令人心悸的金属扭曲声和能量过载的尖啸。剩余两块红宝石核心如同两颗濒临爆裂的熔岩球,在破损的装甲后疯狂闪烁!失去了力场悬浮,它沉重的金属底座深深陷入焦土,依靠着底部残存的、如同瘫痪巨兽抽搐般的机械结构,强行推动着山岳般的躯体,犁开大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再次朝着倒地的陈峰兄妹和明锤的残骸碾压过来!距离,不足五十米!每一步都地动山摇,烟尘冲天!
“妈的!没完了是吧!”扳手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灰头土脸,看着那门被冲击波掀翻、炮管扭曲冒烟的“大宝贝”,心疼得直抽抽,“老子的传家宝啊!”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扑向旁边散落的清道夫零件堆,像只红了眼的土拨鼠,疯狂地刨挖着,“找!找点能炸的!给这铁王八蛋塞屁眼里!”
赵卫国吐掉嘴里的泥,看着那碾压而来的钢铁巨兽,又看看哭得几乎昏厥的陈涵和死寂的陈峰,一股血性猛地冲上脑门。他抄起地上半截扭曲的合金梁,怒吼着就朝“地脉重装”的一条支撑结构冲去,试图进行自杀性的阻拦:“狗日的!老子跟你拼了!”
“老赵!回来!找死啊!”扳手急得大吼,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晚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陈峰兄妹的惨状、明锤的失控、重装的碾压…任何一丝希望都被残酷地掐灭。她跪坐在离陈峰不远的地方,双手死死抓着焦黑的泥土,指甲崩裂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大脑在极致的绝望中反而陷入一种冰冷的空白,所有的知识、所有的理论都离她远去,只剩下一个念头:**结束吧…都结束吧…**
然而,就在赵卫国挥舞着合金梁,即将撞上“地脉重装”那如同移动城墙般的底座时!
一直单膝跪地、承受着沟通地脉反噬剧痛的墨岩,身体猛地一震!
不是攻击,而是…**共鸣!**
他体内那块沉寂的“根骨”碎片,在目睹了明锤的牺牲、陈峰的舍身、陈涵的崩溃、林晚的绝望,尤其是感受到脚下大地深处那因“地脉重装”疯狂抽取和多次爆炸而发出的、无声的、充满痛苦的**悲鸣**时…爆发了!
嗡——!
一股深沉、厚重、带着大地脉动般韵律的土黄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墨岩体内透射而出!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实感。光芒瞬间覆盖了他全身,甚至蔓延到他插入地面的双手!
“呃…啊…”墨岩发出一声低沉的、混合着痛苦与明悟的闷哼。他感觉自己仿佛与脚下这片饱受蹂躏的大地融为了一体!地脉那混乱、痛苦、濒临崩溃的脉动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意识中,如同亿万根钢针在穿刺他的灵魂!但同时,一股源自大地深处、古老而顽强的力量,也顺着这链接汹涌而来!
这不是之前强行沟通的蛮力,而是一种…**同频的共振!**
“墨岩?!”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惊醒,愕然看去。
墨岩没有回答。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赵卫国即将撞上死亡,以及那碾压而来的钢铁巨兽!一股无法形容的守护意志混合着对大地痛苦的感同身受,在他胸中轰然炸开!
“停下——!!!”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怒吼,伴随着他猛地将覆盖着土黄光芒的双手,狠狠按入地面!
轰隆隆——!
以墨岩双手插入点为圆心,前方数十米的地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掀起了狂暴的土浪!不是爆炸,而是…**地层的剧烈涌动与抬升!**
一道高度超过三米、厚度惊人的、完全由破碎岩石、凝固金属流和焦黑泥土在土黄光芒强行糅合下形成的**壁垒**,如同大地愤怒的脊梁,瞬间拔地而起!堪堪横亘在了赵卫国与“地脉重装”之间,也挡在了碾压路径的正前方!
砰——!
赵卫国一头撞在突然升起的粗糙壁垒上,撞得眼冒金星,合金梁脱手飞出,但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他瘫坐在壁垒下,看着眼前这堵散发着厚重土黄光晕的“墙”,懵了。
“卧…卧槽…老墨…你…”扳手也看傻了,连刨零件的手都停了下来。
轰——哐!!!
几乎在壁垒成型的瞬间,“地脉重装”那沉重无比的躯体,带着碾碎山岳的势头,狠狠撞在了这堵突然出现的“叹息之壁”上!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如同天崩地裂!整个绿洲废墟都在剧烈摇晃!
壁垒剧烈震颤!表面崩裂开无数巨大的缝隙,碎石泥土簌簌落下!但它,**竟然没有被瞬间撞垮!** 那土黄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在壁垒内部流转、加固,硬生生顶住了这恐怖的物理冲击!庞大的“地脉重装”被强行遏制了冲势,庞大的躯体在反作用力下向后微微一顿,底座更深地陷入地面!
“挡住了?!”鹰眼看着接收器上代表冲击力的读数瞬间飙升又回落,难以置信地惊呼。
林晚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墨岩!是地脉共鸣!你的‘根骨’碎片与痛苦的地脉产生了深度共鸣!”
墨岩维持着双手按地的姿势,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水滚落。每一次撞击的震动都如同直接作用在他的内脏上!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脚下大地那无尽的痛苦和狂暴涌入的力量撕裂!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撑…不了多久…快…想办法…”
壁垒在“地脉重装”持续的、狂暴的推挤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裂缝不断扩大,光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这堵墙,是用墨岩的生命和大地最后的余力强行撑起的,崩溃只在旦夕!
而更致命的威胁,并非来自墙外!
被陈涵精神冲击引爆核心而重创、又被墨岩壁垒阻挡的“地脉重装”,似乎彻底陷入了最后的疯狂!它不再试图缓慢碾压,剩余两块核心的光芒骤然内敛、压缩,发出一种高频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尖啸!破损装甲板缝隙间,刺目的能量弧光疯狂跳跃!一股毁灭性的、不分敌我的能量波动正在其内部急速攀升!
“它…它要自爆!”鹰眼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接收器上的能量读数瞬间突破极限,发出刺耳的警报蜂鸣!“核心过载!无法抑制!范围…覆盖整个绿洲!”
**自爆?!**
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更深的绝望冰封!一具如此庞大的战争机器核心殉爆的威力…足以将整个绿洲废墟,连同里面所有残存的生命,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跑!快跑啊!”扳手绝望地嘶吼,但他知道,在这力场残留(虽然微弱)和爆炸范围下,根本无处可逃!
林晚看向地穴方向,又看向壁垒后那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庞然大物,最后目光落在陈峰兄妹身上。跑?带着两个濒死的孩子,能跑多远?不跑?所有人瞬间化为飞灰!
就在这连绝望都显得苍白的最后时刻!
一直趴在陈峰身上哭泣的陈涵,似乎被那高频的尖啸和毁灭波动刺激到了。她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沾满泪水和血污的小脸抬了起来,茫然地看向那堵摇摇欲坠的土黄壁垒,以及壁垒后那散发着刺目光芒的死亡巨兽。
她空洞的眼神没有焦距,但一只沾着陈峰鲜血和泪水的、无意识的小手,却轻轻按在了身下焦黑的泥土上。
嗡…
一股极其微弱、混合着星尘余烬的冰凉气息,顺着她的指尖,无声地渗入了大地。
奇迹,或者说,是星芽最后的余晖,再次显现!
那些被“地脉重装”强行扭曲、抽取、濒临枯竭的地脉能量流深处,几个未被完全摧毁的自然脉动节点,在接触到这股微弱的、带着星芽生命印记和陈涵绝望意念的气息时,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强心针,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微弱的跳动!
正在苦苦支撑壁垒、与大地痛苦共鸣的墨岩,身体猛地一震!他清晰无比地“听”到了大地深处那几颗垂死心脏的最后搏动!位置!无比清晰!
“节点…最后的…节点!”墨岩嘶哑地吼道,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知道该做什么了!这或许是唯一能打断或削弱自爆的机会!
他猛地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大地传递来的狂暴能量,不再用于维持那即将崩溃的壁垒,而是全部灌注到双手,顺着地脉的脉络,如同最精准的定位导弹,狠狠“砸”向了距离“地脉重装”最近、也是跳动最剧烈的那一个地脉节点!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深远的爆炸声,从“地脉重装”底座下方的大地深处传来!这一次,没有火光,只有大面积的、无声的塌陷!仿佛大地被瞬间抽空了支撑!
“地脉重装”那庞大沉重的躯体,连同它脚下的大地,猛地向下一沉!如同陷入无形的流沙!它内部那恐怖的能量尖啸瞬间被打断,变成了刺耳的、能量失控的爆鸣和金属结构断裂的巨响!两块过载的核心光芒疯狂乱闪,如同坏掉的霓虹灯!
自爆的进程,被强行干扰、迟滞了!
代价是,失去了墨岩力量维持的土黄壁垒,在“地脉重装”下沉的瞬间,也如同风化的沙堡般轰然垮塌!烟尘冲天而起!
“扳手!赵卫国!带陈峰涵涵走!”墨岩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倒下,气息奄奄,用尽最后力气嘶吼。他做到了他能做的极限。
“走!”扳手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向陈峰兄妹。赵卫国也挣扎着爬起。
然而,就在这烟尘弥漫、壁垒崩塌的混乱瞬间!
一道速度快到极致的、散发着腐朽与毁灭气息的灰黑色身影,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垮塌壁垒的烟尘中窜出!目标直指倒地的陈涵!
是明锤!
或者说,是那具被蚀痕污染彻底控制、只剩下破坏本能的明锤残躯!它背后的裂缝已经扩大成恐怖的创口,粘稠的灰黑色物质如同活体般疯狂蠕动、增生,形成数条挥舞的、带着尖刺的蚀痕触手!它巨大的独眼只剩下浑浊的灰白,锁定陈涵,带着纯粹的吞噬欲望!
它被陈涵之前净化它的举动彻底激怒,又被星尘的气息吸引,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在混乱中发动了致命的偷袭!
“涵涵!!”林晚的尖叫撕心裂肺!她离得最近,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试图用身体挡住那致命的触手!
但太慢了!
一条带着倒刺的蚀痕触手,如同毒蝎的尾针,撕裂空气,狠狠刺向陈涵毫无防备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昏迷中的陈峰,身体似乎感应到了妹妹极致的危险,猛地抽搐了一下!他那条仅存的左臂,在无意识中爆发出最后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痉挛力量,猛地向上……**一抬!**
噗嗤!
带着倒刺的蚀痕触手,狠狠刺穿了陈峰抬起的左臂!鲜血飞溅!
剧痛让陈峰的身体剧烈地弓起,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但这致命的攻击,被他用残破的身体,再次为妹妹挡了下来!
“哥哥——!!!”陈涵看着哥哥手臂被刺穿的惨状,瞳孔骤缩,发出了超越极限的、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叫!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小小的灵魂!
嗡……!
被她紧握在手中的、之前星芽晶石碎裂后残留的一块稍大的、棱角尖锐的晶石碎片,在她这声超越极限的尖叫和喷涌而出的绝望意念刺激下……**猛地爆发出一圈微弱却极其刺眼的、带着冰蓝色泽的能量脉冲!**
这脉冲如同无形的斥力场,瞬间扩散!
嗤啦——!
刺穿陈峰手臂的那条蚀痕触手,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瞬间冒起浓烈的灰烟,发出刺耳的腐蚀声!触手前端被脉冲扫过的部分,竟然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萎缩、断裂!
“吼——!”蚀痕明锤发出一声充满痛苦和暴怒的咆哮,猛地缩回了受伤的触手!它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陈涵手中那块散发着冰蓝微光的晶石碎片,本能地感到了威胁和…渴望?
“扳手!老赵!就是现在!拖走他们!”林晚终于扑到近前,用尽全身力气将吓呆的陈涵搂进怀里,同时对挣扎爬起的扳手和赵卫国嘶喊。
扳手和赵卫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求生本能让他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扳手一把扛起软倒的墨岩,赵卫国则咬着牙,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手臂被刺穿、依旧昏迷抽搐的陈峰扛在肩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远离“地脉重装”和蚀痕明锤的方向踉跄奔去。
“咳咳…博士…还有…还有那堆灰…”被扛着的墨岩虚弱地指了指陈峰脚边——那堆“根骨”臂铠自爆后残留的、混合着灰败蚀痕物质和碎片金光的诡异灰烬。
扳手一愣,随即骂了一句:“操!死沉死沉的还惦记破烂!”但他脚步没停,在经过时,用脚胡乱地扒拉了一下,将一小撮灰烬连同几块烧融变形的金属碎片踢进旁边一个还算完好的金属罐子里,顺手捞起夹在腋下,“行了吧!老子的‘石头汤’!妈的,这都什么事儿!”
林晚抱着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陈涵,最后看了一眼那在塌陷坑中挣扎、能量失控乱闪的“地脉重装”,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散发着腐朽气息、独眼死死锁定她们、蠢蠢欲动的蚀痕明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不敢再有丝毫停留,转身跟着扳手他们,踉跄地冲入废墟深处更浓重的阴影里。
身后,是“地脉重装”内部能量失控的爆鸣、金属结构崩裂的巨响、蚀痕明锤充满暴戾的嘶吼,以及大地深处传来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低沉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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