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雅的手指在沙地上划出一道弧线，炭条断了，她没停，换左手继续画。地上的图案像个轮子，中间一个圆，周围六个点，连着弯弯曲曲的线。
她盯着那图，呼吸变快。
“我想起来了。”
白露正低头检查铅片护具，抬头看她：“想起什么？”
“不是文字。”裴千雅摇头，“那些符号……不是语言，是图示。我之前抄下来的时候没懂，现在明白了。”
唐芯靠在入口石柱上，手里握着一根削尖的木棍，闻言凑过来：“啥图示？”
“法阵。”裴千雅指着地上的画，“那个文明，他们没炸水晶，也没抢能量。他们建了个东西，叫‘能量平衡法阵’。像……像给高压锅装了个阀门，把多余的能量导出去，不让它爆。”
姚丽莎靠着墙，一直闭着眼，这时睁开一条缝：“你从哪知道的？做梦梦到的？”
“不是。”裴千雅翻出随身的小本子，上面全是歪歪扭扭的符号，“这些是我从研究站抄下来的。刚才蒋雨萌手指动了一下，我一慌，手抖，炭条划歪了，结果发现这线条走向……和龙弋说的远古影像里的画面一样。”
白露蹲下，手指顺着线条走了一遍：“六点对称，中心供能，外环分流……这不是武器系统，是调节装置。”
“对！”裴千雅点头，“他们不是要控制能量，是要让它稳定。只要法阵启动，主矿脉就不会再乱喷能量，岛上的变异生物也会慢慢恢复正常。”
唐芯挠头：“听着挺玄乎，可我们咋知道这玩意儿真存在？不会是你自己拼出来的吧？”
裴千雅急了：“我没编！龙弋你也看到了，对不对？你说过，最后那批人不是跪着求饶，是在站位置，调整什么……”
龙弋终于开口：“六个人，站在六个方向，同时触碰石碑。”
大家都安静了。
“我记得。”龙弋说道，“他们穿的衣服不一样，动作像在配合。然后光暗了，城市安静了。不是毁灭，是关闭。”
白露猛地抬头：“所以水晶本身没问题，问题是没人管它了？”
“准确说，”龙弋缓了口气，“是没人维持平衡。能量一直在往外溢，就像水管爆了没人关阀。我们之前只想着毁或守，其实还有第三条路——把它关掉。”
姚丽莎慢慢坐直：“你是说，不用砸，也能解决问题？”
“对。”龙弋看向她，“而且可能还能救蒋雨萌。她现在撑着外面那些野兽，是因为能量太乱，她在替它们稳频率。如果法阵重启，能量回归正常流动，她就不需要再当‘信号塔’了。”
姚丽莎沉默了几秒，终于松口：“……那总比赌命强。”
唐芯咧嘴笑了：“行啊！那就干呗！谁去？我去！我体力最好！”
“没人现在去。”白露打断，“我们刚打完一场，龙弋没恢复，蒋雨萌还昏迷，弹药耗尽，食物只剩半包压缩饼干。现在出发就是送死。”
唐芯瘪嘴：“那咋办？等？”
“等。”龙弋说，“但我们不能干等。”
他走到沙地前，蹲下，手指抹平一部分线条，重新画了一个点，标在东南方向。
“我记得一个地方。”他说，“瀑布后面的洞穴。那里有天然铅层，能量特别弱。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那片区域没野兽，也没辐射反应。现在想，它可能是六个节点之一。”
裴千雅眼睛一亮：“对！图示里东南角那个标记，形状像水滴！就是那儿！”
唐芯一拍大腿：“我去过！路熟！石头缝我都记得！”
白露立刻掏出小本子开始记：“其他五个点呢？有线索吗？”
“没有。”龙弋摇头，“但既然有一个是缓冲区，那别的应该也有特征。比如高能区、传导带、反射面……我们可以按地形排查。”
姚丽莎靠在墙上，忽然问：“万一找错了呢？或者根本激活不了？”
“那就回到原点。”龙弋说，“要么守，要么毁。但现在，我们至少有个机会不用走极端。”
裴千雅低头继续画图，手有点抖，但没停。
“我觉得……”她小声说，“法阵可能认人。远古影像里，那六个人穿的衣服有纹路，像是身份标识。也许不是谁都能启动。”
唐芯哼了一声：“那不简单？我们六个人，正好一人一个点。”
“别瞎扯。”姚丽莎瞪她，“你以为这是凑人数的游戏？”
“我不是瞎说。”唐芯不服，“你看啊，龙弋能碰水晶，裴千雅能记符号，蒋雨萌能连野兽，白露能理数据，你虽然嘴毒但脑子清楚，我……我至少敢冲！我们六个，是不是刚好各干各的？”
没人接话，但气氛变了。
之前是争吵，是僵持，是“必须选一个”的压迫感。现在，虽然累，虽然伤，但有人开始相信——事情还有转机。
白露合上本子：“先休整。四小时轮班，两人警戒，三人休息。龙弋优先恢复状态。”
龙弋没反对。他知道现在自己是最弱的一环。刚才那一战，身体被能量冲刷过，现在骨头缝里还发酸，走路多了会晃。
他走到蒋雨萌身边，蹲下。女孩脸很白，呼吸平稳，手指偶尔抽动一下。
“你在传什么？”他低声问，没指望回答。
裴千雅坐在旁边，轻声说：“她心跳有节奏，每分钟七十二次，但每隔三下，会多一次轻微波动。外面的影狼就是跟着这个节奏停下。”
“说明她在工作。”龙弋说，“哪怕睡着了，也在干活。”
“所以越快启动法阵越好。”白露走过来，“她撑不了太久。”
姚丽莎忽然起身，走到龙弋面前：“你要真觉得这法阵能行，我就信一次。但要是最后发现又是空谈，我亲手砸了它。”
龙弋抬头看她：“你可以试试。”
姚丽莎哼了声，转身走回角落，坐下，闭眼。
唐芯笑出声：“她这是服软了。”
白露没笑，而是走到祭坛边缘，抬头看穹顶。紫光还在闪，但频率慢了，不像之前那么躁动。
“能量在变化。”她说，“可能因为刚才那一战，也可能因为蒋雨萌在调整输出。”
龙弋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我们以前总以为力量越大越好。现在才知道，失控的力量，还不如没有。”
“所以古人不是蠢。”白露说，“他们知道管不住，就干脆设个笼子。”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笼子的钥匙。”
裴千雅在地上完成了最后一笔。整个法阵图完整了，六个节点清晰标注，中间是水晶之心。
她看着图，忽然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图，有点像我们的位置？”
大家愣住。
她指着自己画的圈：“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中心。而我们六个人……正好围成一圈。”
唐芯脱口而出：“该不会……我们本身就是法阵的一部分吧？”
话音未落，蒋雨萌的手指突然抬了一下。
不是抽动，是抬起，像要抓什么。
裴千雅立刻伸手握住她：“萌萌？你能听到吗？”
蒋雨萌没睁眼，但手指轻轻回握了一下。
几乎同时，外面传来一声低吼，很远，但能听出是影狼。
唐芯立刻转身看向入口：“它回应了！”
白露蹲下，盯着蒋雨萌的脸：“她在传递新指令。”
龙弋走回祭坛高处，望着水晶之心。紫光映在他脸上，一闪，一闪。
“等她醒。”他说，“我们就动。”
裴千雅低头看着地上的法阵图，炭条在手中断裂，碎屑落在图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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