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西北吹来，有些闷热。
龙弋站在岩脊上，手掌贴地，能感觉到那种低频震动还在持续，像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他没多想，转身就往那个方向走。
雾越来越浓，脚下的石头开始泛出微弱的蓝光，裂缝里渗出来的光丝像活的一样，轻轻扭动。他知道这地方危险，唐芯之前就是因为碰了带晶簇的石头才失控的。可现在没人能帮他判断敌情，血狼团随时可能反扑，23号实验体也在靠近，他必须找到突破口。
走到矿脉入口，地面裂开一道口子，蓝光涌出，四周泛着青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烧焦电线的刺鼻味道。
伸手摸了摸那道裂缝边缘的晶体，指尖刚碰到，太阳穴就猛地一跳。
脑子里响起声音。
不是幻听，是真有人在说话。
这些话清晰无比，他愣了一下，缩回手，声音立刻消失，他又将手放了回去。
“……目标仍在矿区，没有移动迹象。”
“等信号干扰解除，直接空投燃烧弹。”
“白露他们不知道，龙弋已经进去了。”
他又把手放回去。
“……队长说要活捉，但我觉得可以直接灭口。”
“别忘了上次在缅北，他一个人干掉我们十二个人。”
对话断断续续，但位置明确——二十公里外，某个地下掩体里，血狼团的人正在开会。
龙弋皱眉。他没戴耳机，也没接通讯器，这些信息是怎么进脑子的？
他想起唐芯说过，她抱起晶石后听到脑里有笑声。当时他还以为是能量刺激神经导致的幻觉，但现在看，更像是某种频率共振。
他掏出军刀，在掌心划了一道。
血滴下去的瞬间，矿面嗡地一声震起来。
蓝光顺着血流往上爬，像藤蔓缠住他的手腕。皮肤下传来针扎一样的痛，他咬牙站着没动。那股热流一路冲上肩膀，钻进胸口，最后炸开在头顶。
眼前黑了一下。
再睁眼，世界已变。三公里外，一块岩石后，一个穿黑甲的人正端枪盯着营地方向，他换了个姿势，膝盖压进泥里，头微微偏左，密林和浓雾也挡不住这些细节。
更远处，一群眼睛发红、动作僵硬的野猪在树根间拱土，走路节奏一致，似被人控制。
他能闻出十米内植物的气味，分辨出哪片叶子被虫咬过，还能听到地下三十米处某种生物挖洞的细微摩擦声。
这些信息一股脑塞进脑子，差点让他跪下来。
疼得厉害。
但他撑住了。
“我不是为了变强。”他低声说，“是为了守住她们。”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把乱窜的能量稳住了。
蓝光不再乱冲，而是沿着手臂上的血管形成网状纹路，一圈圈蔓延到脖颈、胸口。皮肤表面浮现出类似电路板的图案，闪着稳定的光。痛感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清醒——他感觉自己像一台刚开机的机器，所有零件都在高效运转。
他试着集中注意力看向东北方，一队人脚步很轻地靠近，每隔三十秒停一次，似乎在检查设备，其中一人抬手说了句什么，声音虽小，但在他耳中却如在旁边喊话。
画面断断续续出现：一座半埋在土里的金属舱，门开着，里面躺着个连着管子的白大褂；一片塌陷的树林下有个地下通道入口，门口站着两个守卫；一群狼趴在石墙后，耳朵抖动，似在等命令。
这些场景毫无逻辑地拼在一起，但他知道是真的。
他睁开眼，喘了口气。
身体还在适应这种变化。心跳比平时快一些，体温也高了，但肌肉没有疲惫感，反而充满力量。他握了握拳，指节发出咔的一声响。
就在这时，脑子里又传来一个声音。
这次不一样。
低沉，缓慢，带着机械般的节奏。
“检测到高适配个体……启动融合协议……编号01失败，编号23待激活……”
龙弋猛地抬头。
“谁？”
没人回答。
只有矿脉深处传来一阵共鸣，像是某种回应。
他盯着裂缝，忽然明白这矿不是死的，它在筛选、等待。唐芯因欲望强被影响，博士因只想控制而死，只有他，因守护的念头让能量顺从。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蓝色纹路已经稳定下来，像一层贴身的铠甲。
远处，一只右翼受伤、飞行轨迹有点歪的鸟从树梢飞起，翅膀拍打声在他耳中放大了十倍。
风又吹过来。
他突然皱眉。
空气中多了点东西。
不是气味，也不是声音。
是一种压力变化，来自高空。
他抬头望天，云层快速聚集，颜色发暗，边缘泛黄绿，风向改变，湿度上升，空气中金属味更重了。
这不是普通的天气变化。
他在缅北见过类似的征兆——那是毒雨降下的前兆。
酸雨要来了。
而且目标就是营地。
他站直身体，站在矿脉最高处，双眼映着幽蓝的光。远方的一切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他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可他还不能走。
这片矿脉还在震动，能量没有完全平息。如果他现在离开，刚才建立的连接就会断掉，那些关键信息也会消失。
他必须再等一会儿。
等感知彻底稳定。
等确认每一支敌人的位置。
等把所有威胁都记进脑子里。
然后——
他低声问：“这就是进化的代价？”
下一秒，拳头握紧。
蓝光顺着指缝渗出。
他盯着三公里外那块岩石后的敌人，嘴唇微动。
“但守护的决心，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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