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露水还未在草叶上完全蒸发，茶室的门便已敞开。阳光斜斜照入，在青石地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陆凡与林雨晴早早到了，林如烟也端着一壶新沏的灵茶跟来，她今日换了身淡青色的衣裙，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沉静。
片刻后，龙婷婷与宋小婉、上官倾城也联袂而至。三人听说了昨日之事，眼中都带着好奇与凝重。她们向林妙玉、林乾坤行礼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
林乾坤今日换了一身玄色道袍，端坐时如山岳凝定。林妙玉仍是一袭素衣，发髻松松绾着，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都坐吧。”她声音温和，目光扫过众人，“今日继续昨日未尽之言。”
众人屏息凝神，茶室内落针可闻。
林妙玉端起茶杯，轻轻吹散茶汤上氤氲的雾气：“盘古大神离开后，盘古世界仍在混沌中缓缓漂流。世界界壁虽然依旧能炼化混沌能量，为世界补充灵气，加上大陆内部海量的灵石矿脉，足以维持世界正常运转...”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那片被晨光照亮的庭院：“但界壁补充的速度，与盘古大神亲自炼化混沌之气，完全没有可比性。”
林乾坤接过话头，声音低沉：“好比一条大河与一眼山泉的差别。盘古大神在时，灵气如江河奔涌，无穷无尽；他离开后，灵气便如泉眼细流，虽有补充，却再难恢复往昔盛况。”
“问题在于，”林妙玉放下茶杯，“盘古世界的智慧种族，仍在持续扩大。”
她的目光变得深远：“数万种族，每一族都在繁衍生息。巨人族、人族、龙族、凤族、精灵族...生命在膨胀，修行者在增多。起初尚不明显，但数亿年过去，渐渐地，修炼资源不再像原来那样取之不尽了。”
陆凡心头一紧。他想起如今九州大陆上，各大宗门为争夺灵脉矿藏而起的纷争，那些争斗虽远不及上古惨烈，但本质何其相似。
“数亿年间，竟无一位新的创世境强者诞生，可能是世界到了容纳的上限。”林妙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资源有限，大道难求。各族间的竞争与摩擦，便从那时开始滋生。”
茶室内光影摇曳，仿佛随着她的讲述，将众人带回了那个遥远的年代。
“起初只是小规模的冲突，争夺灵脉、洞天福地。后来矛盾加深，演变成种族间的战争。”林乾坤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如重鼓敲在人心，“最可怕的是，有些种族的创世境强者，竟也因私心亲自下场。”
“创世境出手...”宋小婉忍不住轻呼，“那该是何等毁天灭地的景象？”
林妙玉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是的，毁天灭地。曾有两位创世境在盘古海深处激战，余波掀起的海啸淹没了三千万里海岸，亿万生灵瞬间殒命。还有一次，龙族与凤族的创世境在九天之上对决，打碎了数颗远古星辰，碎片坠落大陆，引发持续百年的天火焚世。”
随着她的叙述，茶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窗外鸟鸣声不知何时消失了，连风都静止下来。
“那场持续数千万年的混战，造成了盘古世界生命数量锐减。”林妙玉的声音平静，却字字沉重，“甚至出现了部分种族...彻底灭绝。”
“灭绝？”林雨晴脸色发白。
“就在那时，女娲祖神终于出手了。”林妙玉的语气稍稍缓和，“自创造万族后，女娲祖神对宇宙本质的理解更深，已突破创世境之上，达到一种超然物外的境界。”
她望向虚空，眼中泛起追忆之色：“在她看来，种族间的战斗，就像家里的小孩子打架，无伤大雅，甚至还能强身健体。只要不危及世界本身，她便不会过问。”
“但创世境亲自下场，造成种族灭绝，这就太过分了。”林乾坤接口道，“女娲祖神出世，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当时的混乱。她亲自出手，狠狠惩罚了几个挑起大战的创世境——有的被镇压在无尽海眼，有的被放逐到混沌之中，有的甚至被剥离修为，打回原形。”
林妙玉点了点头：“而后，女娲祖神设定天道规则：其一，创世境不许直接参与世间争斗；其二，任何争斗，不许灭绝种族。这两条规则写入天道，成为此后数亿年的铁律。”
“规则定下后，时代便不同了。”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欣慰，“争斗缓和了许多，规模受到限制。而适当的斗争，反而优化了种族成员，减少了世界的负荷。各族涌现出更多年轻天才，修炼资源集中到真正有潜力者手中...终于，在沉寂数亿年后，陆续有新人突破到创世境。”
茶室内的气氛稍缓。晨光渐盛，将室内照得明亮温暖。
“然而，真正的灾难，在约六千五百万年前降临了。”林妙玉的语气陡然转沉。
所有人屏住呼吸。
“盘古世界在混沌中漂流，终究是被发现了，被域外邪魔大军发现。”
“邪魔中，有创世境之上的存在出手。”林妙玉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是陆凡第一次看到她有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一击，仅仅一击，便打破了盘古世界的界壁。”
她闭上眼，仿佛不忍回忆：“一块数千万公里大的界壁碎片，从高空急速坠落，砸在盘古大陆中央。”
“那一击...”，“致使盘古大陆碎裂。撞击点的生灵瞬间蒸发，冲击波横扫整个世界。不朽境以下的生灵，近乎全灭。不朽境也死伤大半...那是真正的末日。”
当时的盘古世界龙族是绝对的霸主，族群生命数量极其庞大，强者众多，近代发现的恐龙化石大多是在那次浩劫中死掉的龙族强者的尸骨所化。
茶室内死一般寂静。连窗外树叶的沙沙声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倾听这段惨痛的历史。
“所幸，女娲大神战力通天。”林妙玉睁开眼，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她带领幸存的创世境和不朽境，在界壁破碎处与邪魔大军血战。那一战...持续了数千年。”
“他们击退了邪魔。”“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七位创世境强者当场陨落，十九位重伤沉眠，不朽境死伤不计其数。盘古大陆碎裂成无数块，漂浮在虚空之中。”
林妙玉深吸一口气：“战后，女娲大神带领剩余的创世境，开始修复受损的世界。她们收拢几块较大的大陆碎片，以无上法力炼化，塑造成如今的几大行星及其卫星——便是你们现在所知的地球、火星、金星...”
“炼化行星？”陆凡震惊。
“是的。”林妙玉点头，“使它们合乎一部分天道规律，围绕太阳运转，处于一种平衡稳定的状态。过小的碎片漂浮在外围，形成了现在的柯伊伯小行星带。还有很多物质，甚至飞出了世界之外，永远消失在宇宙混沌之中。”
她顿了顿：“世界修复完成后，女娲和各创世境强者，从体内世界放出部分新的生命，在各星球上重新繁衍生息。还好，盘古世界界壁受损不是特别严重，还具备部分炼化混沌能量、转化灵气的功能。”
“新的生命在各大星球上快速繁衍成长，数千万年间，产生了许多不朽境强者，并开始出现新的创世境——人族的伏羲，三皇五帝；兽族的金乌大帝、腾蛇老祖、大鹏神王...一个新时代开始了。”
“但邪魔的入侵，并没有结束。”林妙玉的声音再度转冷，“世界陷入了长达数千万年的、与邪魔抗争的黑暗时期。”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域外邪魔数量无穷无尽，它们最低的战力都在不朽境。邪魔大军中有大量的创世境强者，甚至还有创世境之上的存在。”
“它们的目标，是吞噬世界本源，以实现自身进化，以毁灭吞噬世界为代价，繁殖更多的后代。这场战斗，没有任何退缩的可能——要么战，要么亡。”
林妙玉望向窗外，晨光已完全照亮了庭院，却照不散她眼中的阴霾：“一代又一代的人族和其他智慧种族的先祖，战死在界壁之外。一代又一代的各族年轻天才成长起来，接过先辈的武器，继续战斗。”
茶室内鸦雀无声。阳光明媚，茶香袅袅，可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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