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玉的声音依然在室内平稳流淌。然而那声音里承载的重量，让每一个字都沉得像坠入深海的石头，在听者心上砸出无声的回响。
“直到两百万年前，”林妙玉停顿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光完全沉入黑暗，才继续开口，“域外邪魔集结了三位创世境之上的存在。”
她端起茶杯的手在空中滞了滞，又缓缓放下。瓷杯与木桌相触时发出极轻的叩响，在过分安静的茶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是三个完整的邪魔族群，它们合力撕开了界壁。”林妙玉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你们可曾想象过那样的景象？盘古世界的天空，同时裂开了三道巨大的伤口。那伤口里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数以万计的不朽境以上的域外邪魔。”
陆凡感到喉咙发紧。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身旁林雨晴的手，发现她的手心一片冰凉。
“女娲祖神带领我们所有还能战斗的强者迎敌。”林妙玉继续说道，她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越了时光的屏障，“那时，我们还有百位创世境，其中三位已触摸到更高境界的门槛。不朽境强者三万余位，...那是盘古世界最后的力量，是亿万年积累的全部精华。”
她顿了顿，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颤抖：“他们在界壁处战斗了九天九夜。天空是永恒的血红色，星辰像熄灭的烛火一颗颗坠落。大地在哀鸣，海洋在沸腾，空气中弥漫着焦土和死亡的气息。”
茶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杨清瑶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赵明月的嘴唇微微发白，林如烟站在角落里，连呼吸都屏住了。
“最终，还是败了。”林妙玉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在脸颊上留下晶莹的痕迹，“邪魔的三位至高存在联手，击伤了女娲祖神，击溃了我们的防线...它们真正踏入了世界内部，踏入了盘古世界的核心区域。”
她睁开眼睛时，眼中已无泪水，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在世界的核心处，爆发了最后的决战。邪魔的目标很明确——世界生命本源。那是盘古大神留下的最宝贵馈赠，是整个世界的根基，是所有生命的源头。”
林妙玉的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像是自言自语：“世界本源藏在空中最大的那颗太阳中，邪魔为找到世界本源接连打碎了九颗太阳，最后本源暴露被夺走了...在激烈的争夺中，它被打碎了。无数的碎片像星辰爆炸般四散飞溅，大部分被邪魔强者当场吞噬，小部分散落在天地之间，不知所踪。”
她抬起头，环视着茶室里的每一个人，眼神里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那一刻，世界死了。真正的死亡。你们知道世界死亡是什么感觉吗？是一种万物共有的悲恸，从每一粒沙、每一滴水、每一缕风中传来。
陆凡感到一股莫名的悲伤从心底升起，那不是属于他的情绪，而是这片土地、这方天地间残留的集体记忆。
“盘古世界内的生命，万不存一。”林妙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除了地球上还有极少的种族火种残留——那是女娲祖神拼死护住的最后一点希望——其他的星球，火星、金星、木星...所有的生命，完全绝迹。那不是寻常的生灵灭绝，而是彻彻底底的死寂，连最微小的微生物都没有留下。”
“世界已死，种族灭绝。”林妙玉缓缓道，“残存的强者彻底绝望了。有数位创世境，选择了自爆。”
她说得极轻，但那个“自爆”的词却像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自爆的威力击杀了大量邪魔创世境，”林妙玉继续道，“甚至重创了一位超越创世境的邪魔。邪魔见世界生命本源已被毁，再战下去得不偿失，便选择了撤退——它们要回去炼化吞噬的本源，等实力提升后，再来夺取这个世界残骸，用来繁衍族群。”
她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在邪魔眼中，盘古世界已经是一具等待吞噬的尸骸。等它们再次归来，便会将这具尸骸彻底吞噬。而我们这些残存的生命，要么被吞噬，要么成为奴隶，要么...成为它们后代的养料。”
茶室内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宫灯的光芒摇曳不定，投在墙上的影子扭曲如鬼魅。
“邪魔大军撤退后，”林妙玉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积蓄力量，“女娲大神在地球聚拢残存的生灵，进行休整。但这次大战造成的后果...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她一一数来，声音平静如死水：“世界中心的10颗太阳仅存1颗，创世境的强者，只剩下了个位数。不朽境以下的智慧种族生命，只剩下了数千万——你们要知道，在鼎盛时期，仅人族的数量就超过万亿。而最致命的是，世界生命本源被吞噬，世界已经死亡。”
“死亡的世界意味着什么？”林妙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目光锐利如刀，“意味着界壁不再转化灵气，世界内的灵气会逐渐消散，最终彻底枯竭。意味着法则不再完整，修炼之路会越来越窄，直至断绝。意味着这个世界，正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变成一座坟墓。”
她停顿了片刻，让这残酷的现实在每个人心中沉淀。
“而且，更强实力的邪魔大军随时可能再次来袭。盘古世界的生灵，已经到了灭绝的边缘。”
林妙玉端起已经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仿佛在品尝那浸透了两万年的苦涩。
“唯一的生路，是离开。”她的声音沉重如铁，“但离开，谈何容易？只有不朽境以上的存在，才能在混沌中生存，或者在其他创世境的体内世界暂居。创世境以上的存在，才能吸收炼化混沌之气进行修炼。”
“而创世境的体内世界，”她继续解释道，“只能容纳本世界诞生的生命。因为每个世界的生命，都带着那个世界的本源印记。超脱境及以下的生命如果进入其他创世境的体内世界，会被那个世界的法则同化、吸收——就像一滴墨水滴入大海，慢慢的消散无形，盘古世界内诞生的创世境体内世界的生灵可以在盘古世界生存，反过来则不行。”
“不朽境以上，才能勉强抵挡这种同化。”林妙玉总结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所以，那数千万的不朽境以下的生命，只能留在地球，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林雨晴喃喃重复，声音哽咽。
“是的，自生自灭。”林妙玉的声音里没有责备，只有深沉的悲哀，“女娲大神收拢剩余的不朽境，带领仅存的几位创世境，离开盘古世界，进入混沌宇宙——这是保存盘古世界生命火种的唯一方法。”
“离别前，女娲祖神以无上法力，推演未来。”林妙玉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她感应到，盘古世界的毁灭已经不可逆转。这个世界已经死去，就像一棵被砍断根系的古树，虽然枝叶还未完全枯萎，但死亡已是定局。”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得像风中残烛：“然而，在彻底的绝望中，她看到了一线生机——为那留在地球上的数千万生命，看到了一线模糊的、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生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林乾坤也微微前倾了身体。
“女娲祖神留下了一句提示。”林妙玉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凿子般刻入听者的灵魂，“只有六个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仰望着夜空。月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银白的光晕，让她看起来既真实又虚幻，仿佛随时会与月光一同消散。
“她说——”林妙玉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灵气苏，生机现’。”
六个字，在寂静的茶室里回荡，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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