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陈尘抱着重伤的苏浅浅,与月璃一同坠入一片未知的黑暗。失重感持续了数息,脚下终于触到坚实的地面——却并非预想中的坚硬岩石,而是一种温润如玉、刻满古老符文的石砖。
“这里是……”月璃第一时间催动混沌镜,柔和的光芒自镜面溢出,如月华流淌,照亮了周遭。
光芒所及,显露出一座宏伟得令人窒息的地下宫殿。他们正站在一条宽阔的甬道入口,两侧是高达数十丈的巨型石柱,柱身雕刻着早已失传的龙形图腾与星辰轨迹,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会腾空而起。穹顶高远,镶嵌着无数自行发光的晶石,犹如一片微缩的星空,投下清冷而神秘的光辉。空气里弥漫着尘土与岁月的气息,更深处,隐隐传来机括运转的低沉嗡鸣。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浅浅的伤不能再拖了。”陈尘语气急促,低头查看苏浅浅的情况。她的脸色已从苍白转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肩胛处那道被空间乱流撕裂的伤口周围,皮肉翻卷,一丝丝黑色的诡异能量如活物般蠕动,阻止着伤口的愈合,甚至还在缓慢侵蚀她的生机。冰心之力形成的薄霜在伤口边缘苦苦支撑,却节节败退。
月璃见状,神色凝重:“是‘虚空蚀骨毒’,秘境空间乱流中特有的阴损能量,能腐蚀灵力与生机。必须尽快逼出!”
三人沿着甬道疾行,很快发现了一处侧殿。殿内布局简洁,中央有一座残破的祭坛,四周散落着一些腐朽的蒲团,似乎曾是上古修士的静修之所。这里相对封闭,机括声也微弱许多。
陈尘小心翼翼地将苏浅浅平放在一个较为完整的蒲团上。“月璃,为我护法。”他言简意赅,随即盘膝坐在苏浅浅身后,双手虚按在她背心要穴。
混沌仙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化作暖金色的洪流,缓缓渡入苏浅浅体内。这力量至阳至纯,甫一接触那黑色的虚空蚀骨毒,便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苏浅浅即使在昏迷中也蹙紧眉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颤抖。
“浅浅,忍一下。”陈尘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更加精细地操控着混沌灵力,如丝如缕地包裹、炼化那些黑色能量。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
月璃持镜立于殿门附近,神识全开,警戒着可能来自外界的危险。她的目光偶尔扫过祭坛方向,看着陈尘全神贯注、不惜耗费本源为苏浅浅疗伤的背影,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心疼,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酸涩。
她与陈尘相识于微末,共同历经生死,彼此信任,感情早已超越寻常道友。她一向自诩冷静理智,认为大道同行便是最好。可此刻,亲眼目睹陈尘对另一个女子如此紧张关切,那种被需要、被依赖的亲密无间,像一根细微的刺,扎进了她从未仔细审视过的心房。
“若非我及时以混沌镜稳住部分乱流,他或许也会为我如此……”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随即又被她强行压下,“月璃啊月璃,大敌当前,秘境危机四伏,你竟在此胡思乱想些什么!”
然而,理智的压制并未让那丝异样情绪消散,反而在陈尘因苏浅浅一声痛哼而更加小心翼翼的动作中,悄然滋长。她想起之前并肩作战时,陈尘与苏浅浅之间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想起苏浅浅毫不犹豫为陈尘挡下致命乱流的决绝……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向来清冷的她,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与……委屈。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苏浅浅伤口处的黑色能量已被清除大半,脸色也略微好转。陈尘稍稍松了口气,灵力运转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护法的月璃,鬼使神差地,用脚尖轻轻踢动了脚边一块松动的石砖。
“咔哒。”
一声清脆的响动,在寂静的地宫中显得格外突兀。
正处在疗伤关键阶段的陈尘,心神高度集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灵力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紊乱。虽然他立刻稳住,但那瞬间的波动仍让苏浅浅娇躯一颤,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月璃!”陈尘猛地回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未能掩饰的惊怒与质问,“怎么回事?”
月璃心中一惊,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但她高傲的性子让她无法立刻低头认错,尤其是当着苏浅浅的面。她避开陈尘的目光,强自镇定道:“无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一块石头。外界……似乎有些异动,我出去查探一下。”
说完,不待陈尘回应,她便转身快步走出侧殿,身影消失在昏暗的甬道中。
陈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他并非愚钝之人,方才月璃那瞬间的不自然和此刻略显仓促的离开,都透着蹊跷。只是眼下苏浅浅伤势未愈,他无暇深究。
“陈…陈尘……”苏浅浅虚弱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已微微睁开了眼睛,显然察觉到了刚才的微妙气氛,“别怪月璃姐姐……她或许……只是太紧张了……”
陈尘收敛心神,柔声道:“别说话,凝神静气,疗伤要紧。”他重新催动混沌灵力,更加专注地为其祛除余毒,心中却因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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