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警示灯在档案室内疯狂闪动,每一次明灭都将无与苏夜的影子撕扯得忽长忽短,如被记忆碎屑割裂的残像。控制台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猩红刺目:【09:59】,冰冷的电子音混着警报声在金属穹顶下碰撞,击打着堆积如山的记忆结晶档案柜,激起嗡嗡共鸣。
“他早算准我们会来。”苏夜的碎忆刀在档案柜间隙疾掠,刀锋白芒扫过一排排编号,映亮柜面所刻的年份——自灾变前十年延至灾变后三年,每一组数字皆如一道疤,记录着记忆技术自繁盛至湮灭的轨迹。
无的左手按于控制台的红色晶片之上,齿轮疤痕的红光与晶片深融,屏上代码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滚流,形成一道赤色光河。然光河每进一寸,便遭一道漆黑防火墙阻截,防火墙的纹路与顾老狗记忆银行的徽记全然一致。
“他以记忆银行的核心程序锁死了控制台。”无的额角渗汗,左臂肌肉因过度紧绷而震颤,疤痕边缘泛出血丝,“此防火墙会吞噬所触记忆,我的‘空白投影’正为其所克。”
【09:30】
倒计时数字每跳一格,档案室便寒一分,记忆结晶柜表凝出细密霜纹,霜中浮出被封存的记忆画面:灾变前研究员录数据时的笑颜、顾老狗年少时着白袍与苏清瑶论事的场景、甚至还有一段无从未见过的记忆——幼时的他坐于红夫人(其母)膝头,看她以指在玻璃上画齿轮。
“这些档案……”苏夜忽地停于一具标着“空白计划”的档案柜前,柜门上的齿轮锁与她胸前红色晶片产生共鸣,“需你血脉方能开启。”
无头也未回,左手红光陡然暴涨,强行在漆黑防火墙上撕开一道裂隙:“苏夜,你去找‘空白协议’的实体档案,编号K-73。我破防火墙需时!”他的声音因控制台传来的反震而发颤,屏上代码忽地扭曲成无数漆黑手臂,顺他臂膀向上攀爬——那是顾老狗植入的“记忆病毒”,专为蚀蛀齿轮血脉者的意识。
苏夜未迟疑,将红色晶片按入“空白计划”档案柜的锁孔。晶片嵌入的刹那,档案柜发出沉闷转响,内里的记忆结晶抽屉缓缓滑出,散着与记忆琴同源的淡金光晕。抽屉内无实体文件,唯有一枚巴掌大的菱形记忆水晶,晶中封存着一段立体映画——是空白协议的签署现场。
【08:45】
映画中,年轻的顾老狗、苏清瑶、红夫人(无的母亲)环坐于研究所议桌旁,案上摊着一份以记忆墨水书就的协议。红夫人的指尖划过其中一款:“‘核心记忆不可褫夺’,此乃底线。我等开发记忆技术是为助人得福,非为造无魂空壳。”
顾老狗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窗外的雪光:“我附议,但须添上‘特情下,安全记忆先于个体记忆’。新穹市的秩序需稳固,过甚的真实痛苦会引生乱象。”
苏清瑶的指尖驻于协议末行,她的玉兰香气透记忆水晶弥漫开来:“我持最终释权。若有一日,此约沦为夺忆之器,我当亲手毁之。”
映画于三人签字的瞬间戛然中断,水晶表面浮出一行小字:“协议副本存于记忆银行底层金库,正本……”字迹忽被黑色污浊覆盖,隐约可辨“母亲”二字。
“正本在我母亲处!”苏夜心口猛震,碎忆刀下意识劈开邻柜,飞溅的记忆结晶碎屑中,她见顾老狗与一陌生男子对话:“清瑶的纯净记忆是最佳的‘安全锚点’,必令其‘自愿’交出……”
【07:30】
控制台方向传来一声闷响,苏夜转首望去,只见无左手已大半覆满黑色病毒,防火墙的裂隙正急速弥合,他黑眸中掠过一丝痛楚,却仍死死压住晶片:“勿分神!这些档案柜……皆是阱陷!”
苏夜这才惊觉,被碎忆刀劈开的档案柜中流出的非是记忆结晶,而是墨绿污浊记忆,此污浊于地面积作蛇形,悄无声息缠向她脚踝。她猛然后撤,碎忆刀白芒斩断蛇身,却见断处涌出更多污浊,污浊中浮出无数张净忆卫的脸——是被顾老狗抽忆后化为“空壳”的罹难者。
“他将这些人的痛苦记忆做成了防御机括。”苏夜的声音浸着冰寒的怒意,她将空白协议的记忆水晶纳入怀中,碎忆刀在身前划出凛冽光弧,“无,尚需多久?”
【05:15】
无未答,他左手忽自控制台上抬起,黑色病毒覆蔽的皮下,齿轮疤痕的红光如熔岩迸发,硬生生将病毒逼退半寸。屏上代码于此瞬全然凝滞,防火墙的漆黑纹路开始松动——他以自身核心记忆为饵,暂痹了病毒攻袭。
“苏夜!协议中可提及‘记忆锚点’之位?”他声线嘶哑,唇角溢出一缕污血,是遭记忆病毒侵蚀的征象,“顾老狗以其固定新穹市的安全记忆网络,那物……便是你母亲的核心记忆!”
苏夜呼吸骤停。空白协议映画中苏清瑶的容颜与记忆囚笼内母亲的身影重叠,她终明父亲书房中那段被封存记忆的真义——父亲非是在焚毁母亲的记忆,而是在阻顾老狗夺之。
“在……在记忆银行的‘心核室’!”苏夜自记忆水晶中捕得一闪而逝的地图,“协议中言,那是唯一可彻底销毁空白协议之所!”
【03:00】
档案柜的嗡鸣陡然尖厉,所有记忆结晶齐亮,投出顾老狗的全息影像。他坐于记忆银行的行长椅内,指节轻叩扶手,面上带着惯有的温文笑意,眼神却冷彻如霜:“陈默,苏夜,尔等以为寻得协议便可改易什么?清瑶的记忆已与新穹市十万众的安全记忆绑缚,毁之,便等于令他们尽成空壳。”
影像中的顾老狗擎起一枚透明记忆容器,其内漂浮着苏清瑶的虚影,她双目紧闭,唇角凝着痛楚的弧度:“看她,多么完美的锚点。与其令其在记忆囚笼中受苦,不若成为护佑秩序的基石——这岂非更好的归处?”
“你这疯徒!”苏夜的碎忆刀直刺影像,却只穿过一片光雾,“她是我母亲!非你工具!”
无的黑眸于此瞬彻底冷定,左手红光不再压制病毒,而是任其蔓至腕部,以此换取更强之力。屏上防火墙终于在一声脆响中迸碎,倒计时的数字被强行钉于【01:00】。
“顾老狗,你忘了协议首条。”无的声音经控制台传遍档案室,亦灌入顾老狗的记忆银行,“‘凡记忆交易必基于自愿,任何形式的强迫忆取,皆为禁忌’。”
他左手猛拍控制台,红色晶片嵌进最深接口,档案室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赤色警示灯转作柔蓝辉光。堆积如山的档案柜开始自行移挪,露出壁上一道暗门,门后是通往研究所外部的甬道。
“走!”无拽起苏夜的手,左手的黑色病毒在触到她体温的刹那消退些许,露出其下发红的疤痕,“往记忆银行,我等尚有一场交易需与顾老狗清算。”
苏夜握紧怀中记忆水晶,空白协议的淡金光流透衣料与她朱砂痣共鸣。她回瞥一眼定于【01:00】的倒计时,碎忆刀白芒在甬道口划出弧光,将追袭的记忆污浊拦于其后。
甬道外的风雪声愈近,杂着记忆银行方向传来的低沉轰鸣——顾老狗显已得讯,开始启防御机制。无与苏夜的手紧紧交握,血脉共鸣的光流在二人之间结成坚线,穿过漫天风雪,指向远方的新穹市。
喜欢空白当铺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空白当铺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