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退下。”殷天正见自己儿子冒失闯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气血翻腾,厉声喝道,喉间腥气一涌,又被他强行压下,“带着人……快些退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爹?!”殷野王身形一顿,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甘,他分明看到父亲和厅中诸位前辈个个面如死灰,显然身受重伤,“可你……”他眼神焦急,双拳握紧,竟是不肯就退。
“野王兄,”躺在一边调息的韦一笑强笑着插口,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鹰王说得不错……咳咳……我等无甚大碍,不过是运岔了气,歇息便好。你速去维持内外秩序,莫教各处生出乱子才是正经!”他的语气半是安抚,半是命令。
殷野王虽满腹疑虑,但终究不敢违逆自家父亲和韦一笑等人目光中的让他带人立即退出的眼神,狠狠跺了下脚,这才满是不甘地挥手,喝令随他同来的教众:“都退出去!封锁此地,不得擅入。”
韦一笑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静静立在场中的张无忌道:“易兄……今日援手,恩同再造,老蝙蝠铭记于心!只不知……你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登上我这光明顶禁地?”
张无忌指了指成昆,内疚地轻叹一声:“说来惭愧。在下于山下徘徊,偶见这人鬼祟,便存了疑心,悄然尾随。不想跟着进入密道,来到此地。原本还道他是贵教的暗子,不好惊扰……岂料竟是引狼入室之人!若早知如此,在山下便该出手将其擒下。”言语间满是自责。
说罢,他不再多言,径直走到殷天正和杨逍身边,便要伸手替二人推宫过血,梳理内息。
“你要对我爹爹做什么?”只见杨不悔如同护崽的小母鸡般,一个闪身便挡在了杨逍身前,亮晶晶的眼眸警惕地盯着张无忌
“我这是要以内力助杨左使和殷老前辈疗伤。”张无忌微笑道。
“不悔,”杨逍适时开口,气息虽弱却带着威严,“休得无礼。这位易兄弟若存心加害,以他的能为,我们几个伤重之人,岂非此刻坟头草都高了。”
他轻轻将倔强的女儿拉开,护在身后,动作虽缓,但那份父亲的谨慎仍在——留意着张无忌的一举一动。
杨不悔被父亲拉在身后,却仍是不放心,瞪着一双杏眼死死盯着张无忌,小拳头紧握,仿佛对方稍有异动,便要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撕咬一般。
张无忌望着她这似曾相识的护短模样和那份执拗劲儿,心头蓦地浮现出当年牵着那个小不点跋涉千山万水的旧日情景,往日重重,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唇边,化作一个极淡的怀念笑容。
笑意未敛,他已双掌稳稳印在殷、杨二人背心处。双掌热流鼓荡,沛然浩大却又温润精纯的九阳真气,立时如同浩荡春水般,分两路渡入二人体内。
杨逍与殷天正心头俱是一震!这内息之纯,内力之厚,简直闻所未闻。体内混乱如麻、濒临崩溃的真气,受此外力接引滋养,竟如同干涸河床引入活水,精神为之一振。
盏茶时间不到,张无忌缓缓收掌:“二位导气归元,已无大碍。切记好生静养一夜,明日当可行动如常。只是这两日内,万万不可与人动手,否则会又牵扯这内伤。”
说完,不再停留,又如法炮制,开始为其余的韦一笑、五散人、五行旗掌旗使逐一疗伤。他手法沉凝迅捷,内力拿捏精妙无匹,重伤者经他真气一渡,口中淤血吐出后,面色便见红润,呻吟之声也渐渐平息。
半时辰过后,当张无忌为最后一人调理完毕,额角才露出微汗。
十三位高手都恢复过来后,他们都望着被定在半空的成昆露出恨意,那恨意几乎要将这始作俑者挫骨扬灰!
但想到张无忌那神鬼莫测的身手,众人只得强压下这滔天之怒,将复杂难言又带着敬畏的目光投向张无忌。
韦一笑心中最是难耐,当即忍不住开口,语气恭敬:“易兄,今日活命之恩,明教上下铭感五内。只是……不知易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张无忌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议事厅后某个方向,缓缓道:
“嗯……阳顶天教主与其夫人遗骸,沉眠于那秘道深处已有数十年。在下欲再入密道,将二位的遗骨……迎请出来妥善安葬。也算了却贵教先贤入土为安的一桩心事。”
他深知明教这帮人对教义十分看重,尤其密道非教主不得轻入的观念根深蒂固。纵知教主夫妇遗骨近在咫尺,若无明确诏令,擅自进入反而会令他们为难,不如自己动手快捷。
所以,他觉得还是自己下去一趟把二人尸体带上来。
“那他呢?”韦一笑指着成昆问道。
“此人!”张无忌目光锐利地扫向成昆,声音也冷了几分,“他所造下的血海罪孽,明日自当昭告天下!”
他走到成昆身边,先解开了其悬困半空的诡异状态,让其软倒在地,随即出手如电,连点数处大穴,更在其周身尺余之地举手虚划一圈。
“我已封死他四肢百骸所有气门穴窍,废其武功,绝无挣扎之余地。更在他身周布下凌厉剑意护卫。烦劳诸位严加看守此地,无论何人,切不可踏入他周身三尺之内!否则,剑意自发,伤人预警,在光明顶上我能立时感知。”
那虚划之处,隐隐似有森然剑气流动,虽然无法看见,但却让人生畏。
布置完毕,张无忌才独自离开,在场之人,包括门外的殷野王等人眼见此情此景,心头尽管疑虑重重,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更无人敢当面喝问半句。
而杨逍、殷天正等人心神正激荡于伤势初愈,与对张无忌手段的震惊之中,竟也一时忘却:那密道乃明教至高机密所在,便是他们自己也只知入口,其内路径蜿蜒曲折如同天书,若无教内传承地图参照,极难通行,而张无忌根本不曾索要地图。
(他们手上也没有密道的地图,密道地图在阳顶天手上。)
重回那密道入口,望着那床,张无忌才猛地想起一个问题:这闺房的主人是谁?方才匆忙,竟未来得及询问。
摸索一下四周,才找到隐藏的机关,一拉,石床移动,露出下方的洞口,张无忌直接跳了下去。
他辨明方向,便循着记忆,径直往那通道深处最可能适于隐秘幽会的几处位置寻去。
走不多时,忽然一阵极轻微却又持续不断的“叮叮当当”之声远远传来!
张无忌脚步一顿,心头微凛:“这里还有其他人?莫非是那成昆的同伙?”
他警惕之心陡起,体内真气悄然流转,无声无息地朝那声音来处快速掠近。
转过一个弯角,眼前豁然出现一小片较为开阔之地。只见一少女举着火折子在慢慢行走着。
张无忌见这少女的身形不过十余岁年纪,武功微弱,手脚更是被铁链锁住,心里的戒备之意顿消,只因对方年纪太小了,手脚极为不便,如何是成昆的同党。
少女被突然出现的张无忌吓了一跳,脸上掠过一抹惊骇的同时,五官用力地扭动起来——嘴角向下猛扯,左边的眼角与眉毛挤成一团,右边的口角却极力上抽,整个面庞霎时变得如同中风病患一般夸张扭曲,难看至极。
她的眼神里带着强烈的惊恐与一丝侥幸,祈盼眼前这突然出现的怪人未曾目睹她清晰的本来面貌。
张无忌看着她那强行扭曲面孔、故作“中风”的笨拙而惶急模样,张无忌心头竟生出一丝荒谬的怜意,不由得哑然失笑:“呵……小姑娘,莫怕莫怕。我并非歹人。”
他上前两步,放缓声音,带着善意的调侃指点道:“只是……姑娘你这‘中风’之相,扮得稍显刻意了些。你要学得更像一些——喏,只需点住你自己身上这三处穴道便可。”他边说边伸出手指,在自己脸上飞快地虚点三下:
“此处,耳前‘下关’穴侧后半寸,此处,嘴角旁一寸半稍下的牵口穴,还有此处,眉梢略向外侧的攒眉穴下方。”他一边说一边对着自己面部的三处穴位点了点。
效果立竿见影!
只见张无忌整张脸顿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左半张脸像是无可挽回地下塌松弛,嘴角斜坠,连带左眼也几乎眯缝成线;右半张脸却相反地被提拉上去,右嘴角咧开向上翻,右眼则是斜着睁得老大,眼珠子还配合般地微微朝上提溜了一下。
这副尊容,简直比少女方才的“杰作”还要扭曲怪异、更要生动。
“噗……哈哈哈哈!”少女何曾见过这般情景?
对方不单单揭穿她,还把自己也弄得如滑稽鬼脸。
那强行维持的惊恐紧张顿时化作笑意,再也绷不住伪装,立时眉眼舒展,噗嗤一声笑弯了腰。笑声清脆,在这幽暗中犹如一串银铃撒落。
少女露出她原本的容貌,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无伦,只是年纪幼小,身材尚未长成,虽然容貌绝丽,却掩不住容颜中的稚气。
张无忌被她这纯粹的笑容感染,也收起那滑稽怪相,脸上不由浮起温和的笑意。
少女笑了一阵才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地用袖子边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眨着那双明澈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好奇和尚未褪去的羞意:“先生……先生你可真厉害!”
她目光又悄悄打量过张无忌身上的褴褛,小心翼翼问道:“先生你也是和我一样,也是和我一样不小心掉落到这里?”
“姑娘,你又是如何陷落在这地底深处的?”张无忌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小昭神色一黯,小声回答:“我是……是在不悔小姐房里收拾床褥时,无意中拉到了东西,接着‘咔嗒’一声响,床突然就翻开了……然后,我就这么直直摔了下来!跌得七荤八素的……后来只能摸着黑四下里找路,想离开这怕死人的地方……”
她说得情真意切,声音中充满了小姑娘的无助后怕。
一番交谈,张无忌终于明了:头顶那方小小闺阁,原是杨不悔的住处;眼前这手脚被玄铁镣铐铐住的少女,名叫小昭。
她自称是半年前家乡遭了祸事,父母双亡,幸被光明左使杨逍救下山来,从此便在杨不悔身边做个服侍的丫鬟。
至于那副沉重异常的玄铁镣铐,则是杨逍亲自下令打造锢锁,据说是为了防着她“存有异心、行刺小姐”。
听罢这因由,张无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看着小昭瘦弱的身形和明显稚嫩未脱的面庞,比之杨不悔恐怕还要小上一两岁,竟被用如此酷苛的手段防备,还要日夜负此重枷……
这杨逍行事,也未免太过多疑甚至近于无情了些。他心中不由得替这小丫头感到几分心疼和不平。
见她行走间因那沉重铁链拖累而发出滴滴当当的声响,张无忌微微俯身:“小昭,让我帮你将这些累赘的铐锁解了吧?”
小昭闻言却慌忙摇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怯意和认命:“不、不麻烦先生了。这可是玄铁打造的坚硬无比……”
她后半句咽了下去,显然是认定张无忌没有钥匙的话根本无法打开这坚固的玄铁镣铐。
张无忌看着她表情,心下了然。他不再多言,只是伸出了宽厚的手掌,稳稳握住了小昭腕间冰冷的铁环。
“咔”
一声轻响,手上的镣铐直接锁开。
“这……”小昭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一切。
而张无忌蹲下身子,双手又按在小昭脚踝处的镣铐,催动剑意,控制开关,把玄铁打造的镣铐彻底取下。
“好了。”张无忌站起身,拿着玄铁镣铐。
看着手脚没有了镣铐,她忍不住低头抚摸着再无束缚的纤细手腕,低声道:“先生……您、您就这样随随便便替小昭取下了这枷锁……难道……就不怕小昭有包藏祸心吗……”
话音渐弱,带着一丝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明了的困惑好奇。
张无忌眼中波澜不惊,只有温和包容的神采,淡淡道:“不怕。”
小昭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继续问道:“那……先生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平日里要把脸扮成左边嘴角歪歪右边眼斜的丑样子吓人?”
张无忌闻言,唇角微扬,露出一种了然又带着些许怜悯的笑意:“那不是显而易见么?如你这般年纪便已有倾城之姿,若是显露出来,在这诡谲之地,未必是福,反倒是祸之根苗。”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少女清丽无俦的小脸——虽然稚气尚存,但那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和颊边微涡的雏形,已足可预见将来不知要牵动多少人心魄。
虽然小昭如今还只是小女孩,还未长开,但她的容貌已经露出她乃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女的潜质。
小昭脸颊瞬间飞起两片红云,手指抓紧了衣角,低下头嗡声道:“先生……先生取笑我了……小昭可不漂亮,完全比得上小姐……只是些顽劣模样……”她这话说得言不由衷,更像是自我保护的一种习惯。
“不必担心,”张无忌看着她落寞不安的模样,声音愈发和缓,“也无需惧怕我。我对你,绝无半分歹念,亦不会伤你分毫。”
他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沉重镣铐,“这些东西,就先留在此处吧。待我们寻回阳教主夫妇的遗骸后返回时,再一并拾起便是。现在,走吧。”
说完,他当先引路,朝着记忆深处的方向行去。
小昭怔怔地望了一眼地上那困了她的冰冷玄铁,又深深看了一眼张无忌挺拔沉稳的背影,眼中那份极力掩饰的警惕与试探终于消融了大半。
她连忙快步跟了上去,步履恢复了少女本该有的轻快。
走了好一会儿,小昭开口问道:“先生,你对这地道似乎很是熟悉?莫非先生是咱们明教中的一位前辈高人?小昭在山上也待了半年多,似乎从未见过先生呢。”
她的措辞谨慎,既点出了对张无忌身份的疑惑,又不显得过分冒昧。
走在前方的张无忌悠悠地叹了口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茫和复杂:“我么……呵,大约……勉强算得是半个明教中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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