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药老那充满了审视和压力的目光，唐九在一旁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她紧张地看着叶辰，手心里全是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炼丹了，这是在赌命！赌的还是药老这位丹道宗师的命！
这份责任和压力，实在是太沉重了。换做任何一个年轻的修士，恐怕早就被吓得腿软了。
然而，叶辰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慌乱。
他看着药老，眼神清澈而又坚定，平静地开口说道：“若无十足的把握，我便不会将它带回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认真：“药老，在晚辈看来，您的命，比这株草，要珍贵得多。”
“你……”
药老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小辈敢用这种近乎教训的口吻跟他说话。
但偏偏，他从叶辰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虚伪和讨好，只有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真诚。
这让他心里那股因为被顶撞而升起的火气，莫名其妙地就消散了。
“哼！花言巧语！”
药老的老脸微微一红，随即又板起了脸，冷笑着说道：“嘴上功夫再好，也不如手底下见真章！跟我来！让老夫亲眼看看，你这臭小子，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长进！要是敢糊弄我，我把你腿打断！”
说着，他便拄着拐杖，转身朝着那间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药材和瓶瓶罐罐的炼丹房走去。
叶辰对唐九递了个安心的眼神，也跟了上去。
唐九犹豫了一下，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药老瞥了她一眼，没有赶她走，算是默许了她的旁观。
炼丹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和淡淡的焦糊味。
药老没有理会那些堆积如山的珍稀药材，而是径直走到了那尊半人多高，通体古朴的青铜丹炉旁。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丹炉旁边地面上，一堆已经彻底冷却、漆黑如炭、散发着刺鼻焦糊味的丹渣。
他抱着双臂，下巴微微抬起，用一种极其傲慢的语气，对叶辰说道：“看到没有？这是老夫前几日，在炼制一炉‘紫蕴养魂丹’时，不小心炸炉后留下的残渣。”
“老夫现在给你出个考题。”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死死地盯着叶辰，“你若能只凭着眼前这些没用的废料，准确地说出，老夫在炼丹的全过程中，具体是错在了哪一步、火候差了几分、施展的法诀出了什么纰le漏，并且，能给出唯一正确的炼制之法。”
“只要你能做到，老夫就承认，你有资格，为我炼这炉九死一生的九转还阳丹！”
他这话一出口，站在旁边的唐九，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哪里是什么考验？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刁难！
从一堆已经彻底报废的丹渣中，逆向推演出一位丹道宗师在炼丹时犯下的所有错误？还要精确到每一步的操作、每一分的火候？
这怎么可能！
这比让一个普通人看着一堆烧毁的零件，去逆推出一台精密航天发动机的设计图纸还要离谱！
她心中焦急万分，担忧地看向叶辰，觉得药老这分明就是在故意赶人走。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叶辰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甚至都没有像唐九想象中那样，上前去捻起丹渣，用鼻子闻，或者用手去感受。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距离那堆丹渣还有三步远，双手负在身后，双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只有他自己才能察 ???到的，微不可察的金色光芒。
“望气观厄之术”，开启！
在他的视野里，现实世界的一切都迅速褪去。
那堆在唐九看来漆黑一团的丹渣，此刻，却变成了一幅清晰无比的“能量病历”。
丹渣上残留的，那些驳杂不堪的药气，如同乱麻般纠缠在一起。
那些因为能量冲突而导致的，紊乱不堪的灵力流动轨迹，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甚至，他还能看到，在那丹渣的最核心处，有几个因为金、木、水、火、土五行能量严重失衡，而产生的，如同肿瘤般的能量坏死节点。
这堆废料，在叶辰的眼中，不再是一堆废料。
而是一幅写满了错误答案，并且标注出了所有错误原因的画卷。
整个推演过程，在他的脑海中，只用了不到十秒钟。
片刻之后，叶辰收回了目光，看向药老，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药老，您在融合第三味主药‘紫晶兰’与第七味辅药‘凝魂草’的时候，用的是‘三叠火法’，对吗？”
药老眉头一挑，不置可否。
叶辰继续说道：“而且，在第六十息的时候，您将地火的火候，猛然提升了至少三成。”
药老的脸色，开始微微变了。
叶辰的声音依旧平稳：“您只知道，紫晶兰的药性极寒，需要用猛火去中和它的寒气，才能将其药力逼出。”
“但您却不知道，紫晶兰的极寒之气，只是一种保护性的假象。它真正的核心，是为了守护其中蕴含的那一丝，比黄金还要珍贵的‘先天紫魂气’。”
“您那猛然提升的三成火力，恰恰惊扰了那丝‘先天紫魂气’，导致它在瞬间受惊逸散，与其他药力产生了剧烈的冲突，这才导致了药力彻底失衡，最终炸了炉。”
随着叶辰的每一句话说出，药老脸上那副傲慢和轻蔑的表情，都在一分一分地凝固。
当叶辰说到“先天紫魂气”这五个字的时候，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了，眼神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惊和骇然！
他整个人，仿佛被一道九天神雷，从头到脚劈中了一般，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内心，早已不是翻江倒海，而是掀起了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超级海啸！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先天紫魂气”？！
这个说法，只在他年轻时，于一处上古修士洞府中得到的一部残缺到几乎无法辨认的上古典籍中，看到过寥寥一句的记载！
就连他自己，都一直以为那只是古人的无稽之谈，从未当真过！
可今天，这个秘密，这个连他自己都未曾想通过的关键，竟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如此轻描淡写地，一语道破！
这小子的传承……他得到的传承，到底是什么来头？！
叶辰没有理会他内心的震惊，自顾自地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所以，正确的炼制之法，在融合这两味药材时，不应用猛火，反而应该用最温和的文火，慢慢温养。”
“与此同时，要分出一部分神识为引，施展一种名为‘抽丝剥茧诀’的控火法诀，先将那丝‘先天紫魂气’，从紫晶兰的药液中，完整地剥离出来，暂存在丹炉的另一侧。”
“等其他所有的药材都完美融合之后，再将这丝‘先天紫魂气’，置入其中。”
“如此，丹成之日，必是上品！”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那个已经彻底目瞪口呆，像个木雕泥塑一样僵在原地的药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药老，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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