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郭先生总说我‘刻意’,”张鹏丢下笔,泄气地趴在桌上。
“可这‘天然’到底该如何得来?难道要我整日对花流泪,对月伤怀不成?”
青文抬起头,温和地说:“张鹏兄,或许不必强求。先生让你多观察体悟,并非要你模仿谁。”
“譬如昨日庭中那场急雨,打得芭蕉叶噼啪作响,你若当时留心,记下那声音与景象,化入诗中,岂不比凭空想象‘雨打芭蕉’更真切几分?”
梁识也凑过来,笑嘻嘻地补充:“就是!再说了,张兄,你瞧青文,他那份‘古拙’不也被先生夸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我看你最近写的文章比之前顺眼多了,那股子……嗯,拧巴劲儿,少啦!”
张鹏被他们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谁拧巴了!我……我那是精益求精!”
嘴上虽硬,却还是默默捡起了笔,重新铺开了纸。
时光就在这般书声、争论与互相打趣中悄然滑过。
窗外的景致从初春的鹅黄嫩绿,转为深春的繁花似锦。
四月末,暖风熏人。
这日午后,三人刚从藏书馆出来,准备去用晚饭,就见书院众人议论纷纷,气氛异样。
“怎么回事?”梁识最爱热闹,立刻拉着青文和张鹏挤了过去。
“今年府试的张榜消息传回来了!”有相熟的同窗高声答道,脸上带着兴奋的光。
“快说说,头名是谁?哪个县的?”
“前三甲都是平川府城的人!”
“到底是府城,人杰地灵。听说那儿的私塾先生基本都是秀才,甚至还有举人。底蕴就是不同。”
“可不是嘛,”旁边有人接话,“咱们这等小县出来的,先天就输了一筹。”
“不过人家也确实厉害,听说那案首的文章,连知府大人都夸赞有加!说是‘理正辞雅,气象已成’。”
梁识听得津津有味,插嘴道:“除了前三,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有啊!”那传消息的同窗一拍大腿,“今年可是出了两个稀罕人物!”
“最小的童生才十二岁,据说是府城有名的神童,过目不忘!最大的那位,嗨,都快四十了!”
“听说哪个老童生考了不下十次,这次总算如愿。放榜时激动得当场就哭了,也是不易。”
张鹏闻言,撇了撇嘴,低声道:“十二岁……真是让人羡慕。我十五考上童生,在我们县就算是极有天赋的了。”
他语气里有点酸,又有点不服。
青文倒是听得专注,他更关心有没有熟悉的名字。
他竖起耳朵,在纷杂的议论中捕捉着来自安平县的信息。
有人叹息:“唉,我们县那个王秀才家的儿子,运气实在不济!他上年就是差两名,今年又是!”
“那确实可惜!我表哥也考了多次,都没有考中。也不知道我姑父还让不让他继续考了。”
青文仔细听了半晌,并未听到赵友良或者其他相熟同乡的名字,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科举之路,果然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一步都淘汰了数不清的人。
梁识见他神情,碰了碰他胳膊:“怎么?找你同县那位赵老弟的消息?”
青文点点头:“嗯,没听到。”
“没消息未必是坏消息,许是名次靠后,传不过来。”
“再说了,咱们都是过来人,童生而已,过了就好。名次高低又不决定秀才功名。”
他这话倒是实话,童生试更多是取得进一步考试的资格。
张鹏也回过神来,恢复了那点小骄傲:
“梁兄说得对,咱们现在都是童生身,管他今年谁中呢!要紧的是明年的院试!”
“那才是真刀真枪见功夫的时候。” 张鹏这话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青文被他俩一说,也释然了。确实,童生功名只是起点。
他如今身在乙班,目标直指明年院试,实在不该为一时消息而过多分心。
周围的议论声依旧热烈,但对他们三人而言,这阵风波很快便过去了,心思又重新回到了自身的学业上。
两三日后的下午,青文刚从郭教习处请教了几个经义问题回来,就见同舍的赵铁柱拿着一封信对他嚷嚷:
“青文,有你的信!安平县来的!是不是你家里寄的?”
青文道了声谢,接过信。信封上的字并非陈满仓的手笔。
他心中一动,拆开一看,落款果然是赵友良。
“青文贤弟亲启:见字如面。惠赠笔记并手书均已收到,感激不尽!贤弟于学问繁忙之际……”
……忆去岁府试,我与你及志远兄同赴考场,唯贤弟一人得中,愚兄与志远兄皆名落孙山。”
“今科再战,愚兄与志远兄侥幸皆中。安平县共取四名,我二人忝列其中。家父家母欣喜不已……
看到“侥幸得中”几个字,青文脸上顿时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想起去年几人一同赶考,只有自己得中时,赵友良虽失落却真诚祝贺的模样。
如今好友如愿,他真心为其高兴。继续往下看:
……然学海无涯,童生仅是入门。久闻松韵书院治学严谨……”
信不长,但信息明确。赵友良不仅中了童生,还想来松韵书院读书!
青文心中涌起一股喜悦。想到赵友良即将成为同窗,他不禁莞尔。
“青文,心里写了啥喜事?笑得这么开心?”赵铁柱好奇的问。
梁识也凑过来:“让我猜猜,是不是你那个姓赵的同乡中了?”
青文将信递过去:“梁兄猜得不错,是友良兄的来信。他不仅中了童生,还说要来咱们书院读书。”
“好事啊!”梁识接过信快速浏览,眉开眼笑。
“这说明咱们松韵书院名声在外嘛!一科三秀才,这名头是真好用!”
一直安静坐在窗边看书的李逸之也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确是好事。”他言简意赅,却真诚。
赵铁柱憨厚地笑道:“那敢情好!等赵老弟来了,俺罩着他。”
“我想着尽快回信,把书院的情况详细说说,还得去问问吴伯,看看新生入院需要什么手续。”
李逸之看了青文一眼,声音清淡却温和地问道:“可需明日一同去吴伯那里问问入院事宜?”
他总是这样,话不多,但关乎正事且力所能及,便会主动伸出援手。
“正有此意,多谢逸之兄。”青文感激道。
“同去同去!我也得去问问下月休沐的具体日子,好安排一下。”
“顺便啊,青文,你可得在信里跟赵老弟说说,咱们书院藏书馆有不少宝贝……”
小小的斋舍里,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气氛。
青文看着身边的同窗,感受着这份融洽,对赵友良的到来,更加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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