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290 tF卡
“江明远老师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恩人。”
女人红肿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在我学术道路迷茫时，是他耐心指导。在我婚姻不幸时，是他引领光明。在我被前夫的高利贷逼到绝路的时候，是他伸出援手。”
“他对我说过，我是他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数学不应该被埋没，就像珍珠不应该永远埋在黑暗里。”
“因此他愿意无条件地帮助我。”
“我23年时以个人署名发表我们的共同研究，是因为我急需发表论文和省级课题，来获取金钱与名望。”
“在老师倒下以后，我更需要让那些讨债的人知道——我还有价值，我还能爬起来。”
“但江明远老师已经是植物人了，不是他不愿意配合，是真的没办法配合。”
“与其为难他，不如直接找愿意合作的我。”
“这样他们才不会动吴雾，也不会对老师和江屿赶尽杀绝。”
吴熙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憔悴鹿眼，此刻却盛满与吴雾如出一辙的清透倔强，“我明白不能直接支援老师医疗费，否则他会成为我被要挟的新把柄。”
“但从江同学高一开始，他每一场正规篮球赛的mVp奖金，都是组委会颁发的三倍——我和王志强老师每次都各添了一倍。”
“李队，关于这件事，警方可以随时找王志强老师求证。”
“不过，我不愿意让江屿知道这件事。怎么说呢......我的确很想帮助于我有恩的老师，但我又着实不太喜欢江同学这样的个性。他太......”
“太气盛也太狂妄，数学上又太有天赋了些。从小学六年级开始，他在静波市横扫走所有奥数竞赛的金牌，令吴雾变得黯淡无光。”
“但他在数学学习下的功夫，却又更多源自自身的天资与兴趣。这总让我看着吴雾的努力，会感到心疼和不甘。”
“而且江同学行事又不守规矩，性格比较肆意妄为。不服管教，也不容易掌控。”
“我承认这孩子骨子里确实有股邪性的正，只是走的路往往太险了，也不会懂得权衡利弊的道理。”
全程严肃的李烨阳队长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失笑，“吴熙女士，你能说出这个话，就说明小江这趟没白来。”
“他表现得也太明显了。我们肯定都能看得出来——他今天来见你，不只是为了查案。”
吴熙弯下腰拾起一颗颗散落的珍珠，苦笑着摇摇头，“......我还是认为，像沈洲或者毅航那样温和的性子，更合适吴雾作为伴侣考虑。”
“但我也非常清楚，江同学这样桀骜不驯又恣意散漫的孩子，”
“今天能为吴雾放弃所有威胁我的手段，能压下全部的暴戾情绪跟我‘讲道理’，能在协商全程都为吴雾保留自由抉择的余地，能在明知吴沸务惹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承担这件于他有弊无利的麻烦事，”
“他对吴雾，的确是十分上心。”
“关于这一点，我也非常感谢他。”
“因此，我申请见我的律师，并请求转为污点证人。”
老刑警见过太多在审讯后期情绪崩溃或幡然悔悟的嫌疑人，但像面前女人这样——
前一刻还在剖析内心最痛苦的创伤，下一刻就能逻辑清晰地提出法律请求的，并不多见。
他清楚吴熙的转变绝不仅仅是‘迷途知返’的感动，背后更多的是用数学精算过现有情势后，换取自身量罚空间的最优解。
“吴熙女士，我会尽快按程序安排你和律师见面。至于你主动提出的污点证人申请，我也会转达给检方。”
李队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评判，“转为污点证人需要符合特定条件，也需要你提供具有重要价值的线索或证据。关于709病房承重梁的疑点，以及你怀疑嘉铭建筑项目总监汪煜哲涉嫌威胁的言论，我们会重点核查。”
吴熙游刃有余地优雅颔首，女人口红斑驳的唇勾出精明的弧度，“谢谢李队。我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提供我所知的一切线索，包括与嘉铭建筑、王东宇、汪煜哲及陈筱嘉等人的所有往来细节。”
“其中我同嘉铭建筑合作的一切项目文件、资金流水、会议录音、邮件明细，以及我修改西郊湿地公园地质报告的原始数据和修改后的版本对比，为泽冰路38号开具虚假建筑安全证明的签字扫描件，我都做过备份。密码是——”
她冷静的递出藏匿在固定自己精致盘发的黑色边夹下的tF卡，“‘樱花函数’的解。辛苦您告知江同学，或者是吴雾，他们中应该有人能明白。”
吴熙的声音在审讯室里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时，李烨阳队长按下了内线电话的通讯键。
老刑警浑厚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吴熙女士的审讯暂告段落，带她去办理相关手续。通知鸿律师到局里律师会见室，准备办理污点证人申请程序。”
铁门再次开启时，走廊的光涌进来，将吴熙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跟着女警走向律师会见室，高跟鞋踩在警局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规律而疲惫的声响，像一曲即将终结的挽歌。
颗颗圆润的珍珠在女人握紧的掌心中滚动，令她想起女儿踮着脚把第一枚奥数银牌挂在她脖子上的样子。
当时吴雾眼睛亮晶晶地说，‘以后长大了还会得到更多更好的奖牌，给妈妈换更多更漂亮的首饰。’
后来吴熙自己逐渐能买得起无数件璀璨夺目的珠宝，可只有女儿第一次得三好学生奖学金时，给她亲手做的那条珍珠手链，她戴了十年。
或许，不够优秀的从来就不是不能永远保持第一名的女儿。
而是明知道女儿已经足够出色，却始终无法安心放手的母亲。
“吴雾……”女人望着远方无声呢喃，眼泪终于在不需要观众时，仍旧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妈妈……祝你能够获得真正的自由。”
名词解释★tF卡：tF卡，又称micro Sd卡，是一种极小的闪存卡，主要应用于手机，平板电脑等小型移动设备中。由于其体积小、存储容量大、读写速度快等特点，tF卡已经成为了移动设备存储的主流选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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