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核心舱的玻璃穹顶，在地面的水洼里碎成千万片金箔。林羽蹲下身，指尖划过水洼边缘的鹅卵石——这些石头上的五角星刻痕还带着新鲜的凿痕，显然是最近才被人精心雕琢过。其中一块鹅卵石的凹槽里卡着半片枯叶，叶片的脉络清晰可见，边缘却有些焦黑，像是被某种能量灼烧过。
“这些五角星的角度不对。”艾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正用战术面板扫描石头，屏幕上跳动的三维模型显示，每个五角星的一个角都微微偏向西北方，与星轨图上标注的“净化河源头”方向完全吻合。“影信里说的‘星轨反方向’，应该就是指这个。”
丫丫蹲在林羽身边，小手捡起一块鹅卵石，石头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林羽哥哥，你看这里有字。”她指着五角星中心的小点，那里刻着个极小的“影”字，刻痕边缘的石屑还没被磨掉，“是影哥哥刻的吗？”
林羽指尖抚过那个字，触感粗糙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这字迹与影战术笔记里的不一样，笔记上的字凌厉如剑，而这个“影”字的笔画却有些发颤，像是刻的时候手在抖。他想起影被机械义体控制时的模样，心口突然一紧。
“我们得去净化河源头看看。”林羽将鹅卵石放进储物舱，那里已经装着影的信、马克的芯片和李的军牌，每样东西都带着不同的温度，像是在诉说各自的故事。“但在那之前，得先处理核心舱的后续。”
核心舱的齿轮组还在缓慢转动，只是转速越来越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在倒计时。凯恩的机械义体残骸散落在角落，金属碎片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液体，那是混合了人类血液和机械润滑油的诡异物质。艾丽正在调试控制台，试图关闭仍在运行的能量回路。
“还有三组回路没切断。”艾丽的额角渗着汗珠，战术面板上的警报灯还在闪烁，“凯恩设置了自毁程序，倒计时七十二小时。如果不能在那之前关闭，整个核心舱会炸成碎片，到时候净化河的水源会被污染。”
林羽走到控制台前，发现面板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马克的字迹：“核心舱能量源与净化河底的地热装置相连，关闭时需同步切断地热阀门，密码是星轨倾角的正弦值。”便签边缘画着个小小的五角星，角上标着“37°”。
“星轨倾角37度，正弦值是0.6018。”林羽输入密码时，手指顿了顿——这个数字他太熟悉了，影的机械义体编号就是，原来马克早就把关键信息藏在了影的编号里。回路切断的瞬间，齿轮组的转动突然停了，核心舱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幸存者们的呼吸声在回荡。
“得找艘船沿暗河走，净化河源头在暗河的上游。”艾丽调出地图，上面标注着暗河沿岸有三个废弃的前哨站，“我们可以在二号前哨站补给，那里应该还留着马克储备的物资。”
丫丫的父母正在安抚其他幸存者，他们大多是前哨站的研究员，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突然开口：“我认识去二号前哨站的路，马克教授以前带我们去过。”他叫阿杰，是马克的学生，袖口还别着前哨站的徽章，徽章上的五角星已经磨得发亮。
“马克教授总说，二号前哨站的地下室藏着‘能让星星变亮’的东西。”阿杰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回忆的暖意，“他每次去都要带一束净化河的蓝莲花，说要放在地下室的容器里。”
林羽心里一动——蓝莲花是净化河特有的植物，只有在源头附近才能生长。马克带蓝莲花去地下室，会不会和影信里的秘密有关？他想起马克大脑投影里的画面，马克倒地前似乎往金丝眼镜里塞了不止一块芯片。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丫丫抱着星子，小家伙正用爪子拨弄着块鹅卵石，仿佛也在催促。
“等潮汐退了就走。”艾丽指着暗河的水位计，“暗河每天有两次潮汐，现在水位还太高，船容易触礁。还有时间，我们先整理物资。”
整理物资时，林羽在凯恩的残骸里发现了个加密终端。破解密码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当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愣住了——里面是凯恩的日记，第一页的日期是二十年前，字迹还很稚嫩：
“今天马克教授给我们讲界域之门，他说门的另一边有不会枯萎的蓝莲花。我问他，能不能通过门找到失踪的妹妹，他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我的头。”
往后翻，日记的内容渐渐变得扭曲。“马克教授在骗我们！界域之门根本不是通往希望，而是深渊！他把妹妹的大脑放进了容器，说这是为了‘更大的善’！”“我要让他尝尝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就从他最看重的影开始……”
林羽的手指停在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个潦草的五角星，角上写着“影的机械义体里有妹妹的记忆芯片”。原来，凯恩的疯狂源于一场被扭曲的复仇，而影的机械义体里，藏着另一个无辜者的记忆。
“找到这个了。”艾丽拿着个小小的金属盒走过来，盒子上刻着五角星，正是从影的机械义体残骸里发现的。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块芯片，芯片上贴着张便签，是影的字迹：“凯恩的妹妹叫莉莉，记忆里有净化河源头的地图。”
星子突然对着盒子叫了两声，爪子指向暗河的方向。林羽看向窗外，潮汐正在退去，露出布满鹅卵石的河床，那些石头上的刻痕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像是无数只眼睛在指引方向。
“准备出发。”林羽将芯片放进储物舱，与其他物件放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这些带着不同故事的物件正在彼此呼应，像是一首无声的歌谣。
二号前哨站比想象中保存得完好。木质的了望塔虽然有些倾斜，但上面的望远镜还能使用。阿杰熟门熟路地打开仓库的门，里面果然堆满了物资——罐头、净水片、备用电池，甚至还有几包蓝莲花的种子，包装上印着马克的签名：“2075年收获，需在满月夜播种。”
“地下室在这边。”阿杰推开仓库角落的铁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楼梯上的扶手积着薄薄一层灰，但扶手上的磨损痕迹显示，最近还有人用过。
地下室比林羽想象的大，正中央放着个半人高的玻璃容器，里面注满了透明的液体，液体里漂浮着朵含苞待放的蓝莲花。容器旁边的控制台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字：“等待月光激活。”
“马克教授说的‘能让星星变亮’的东西，就是这个吗？”丫丫好奇地趴在容器边，鼻尖几乎贴到玻璃上。蓝莲花的花瓣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林羽注意到控制台的抽屉没关严，里面露出个信封，信封上写着“致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信纸上的字迹有些颤抖，显然马克写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影，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了。凯恩的妹妹莉莉还活着，她的意识被我保存在蓝莲花里——这是净化河的特殊能力，能让意识以植物形态存活。当年我没能救下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赎罪。你机械义体里的芯片，其实是唤醒她的钥匙。去净化河源头吧，那里有能让她真正复活的泉水。还有，对不起，当年为了让你活下来，我用了凯恩的深渊药剂，这也是他恨你的原因……”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打断了。林羽将信纸折好，放进储物舱——那里现在又多了一个秘密。他看向容器里的蓝莲花，花瓣上的露珠在绿光中滚动，像是谁的眼泪。
“看！”丫丫突然指向窗外，“月亮出来了！”
一轮满月正从云层里钻出来，月光透过地下室的气窗照在玻璃容器上，液体开始泛起银色的波纹。蓝莲花缓缓绽放，花瓣层层展开，露出中央金色的花蕊，花蕊里隐约有个小小的人影，正在慢慢成形。
“是莉莉！”阿杰惊呼出声，他在马克的旧照片里见过莉莉，和眼前的人影一模一样。
人影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当她的目光落在林羽身上时，突然开口，声音像清泉流过鹅卵石：“你身上有影的气息……他在哪里？”
林羽握紧了影的信，指尖传来纸张的温度。“他不在了，但他让我们带你回家。”他指向屏幕上的地图，“净化河源头的泉水能让你复活，我们现在就带你去。”
莉莉的身影在月光中轻轻点头，化作一道蓝光钻进芯片里。玻璃容器里的液体渐渐变得清澈，只剩下那朵蓝莲花，花瓣上多了个小小的五角星。
离开二号前哨站时，林羽在了望塔上看到了暗河的全貌。退潮后的河床像条银色的带子，蜿蜒伸向西北方，河床里的鹅卵石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连成一条通往远方的星轨。艾丽正在检查船只，丫丫和星子在岸边捡着鹅卵石，幸存者们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
林羽摸了摸储物舱，里面的物件仿佛都在发热。他知道，前路还有很多未知——净化河源头的秘密、界域之门的坐标、影信里未说尽的话……但此刻，看着身边的人们，看着月光下的暗河，他的心里充满了平静。
星子突然对着西北方叫了一声，声音清亮。林羽抬头望去，那里的夜空中，一颗星星正格外明亮，像是在指引着方向。他知道，他们即将踏上新的旅程，去揭开那些埋藏在时光里的秘密，去完成那些未完成的约定。而那些带着体温的物件，会像一颗颗星星，照亮前行的路。
船缓缓驶离二号前哨站，在暗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林羽站在船头，看着月光下的鹅卵石渐渐向后退去，那些刻在石头上的五角星，仿佛在向他们挥手告别。他打开影的信，再次读起那句话：“血月升时，镜像破，用我的机械义体当钥匙，界域之门的真正坐标在星轨的反方向。”
这一次，他仿佛看到影写下这句话时的模样，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林羽将信贴在胸口，感受着布料下物件的温度，轻声说：“我们出发了。”
暗河的水流带着船，向着星轨反方向的远方驶去，月光在水面上织出一条银色的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而在这条路的尽头，净化河的源头正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被揭开所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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