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女人很难。
尤其是要在一大家人眼皮底下装。
但口技对山里人来说就不算太难，因为山寨上的人会模仿动物叫声做暗号，所以几乎每个家庭的人都有会口技的。
不过这仅限于模仿动物，真人变声他们可没研究过。
“咳咳，我粗着嗓子说话，应该能糊弄过去，但要是不说话也行。”
云澈又压低了声线，细声细气地换回之前的音色。
一群女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欣喜地看着老五媳妇这个宝藏女孩，纷纷点头。
不过陆鸣是看不清的，他只能听。
对媳妇的位置传来不同的声音，他怔愣了一会儿，慢慢缓过神来：“以前在营里，有时摆宴请来能人异士，他们不止能变换男女老幼的声音，还能用肚子说话，叫腹语，小溪既然能学着换声说话……”
“不行，她太白了。”
陆老太果断拒绝，不愿意带着小儿媳冒险。
陆巧心里咯噔一下，又生出几分埋怨：明明她和哥哥们才是爹娘亲生的兄弟姐妹，为什么哥哥第一时间就想推她出去，陆慧的脸也不白啊！
还有其他几个小点的也是黑不溜秋，凭什么不让她们去扮男娃，要让自己去？
论公平，她爹和几个哥哥全都在外面拼命，她理所当然就该被保护，就连娘都不该出去。
就该让几个嫂子和大侄女去才对。
现在好不容易小嫂子知道要点脸，主动出去，说话还挺像男人的，娘怎么还拦呢？
感受到女儿幽怨的目光，陆老太抬眼看向孙女堆里的陆巧，旁边几个孙女都讷讷地避开她的视线，不敢直视奶奶。
她们也害怕那些流寇……
“你几个哥哥年纪大了，身边也都只有一个男娃，哪个嫂子出了事，想再找都不好找，更别提以后多生几个。
你五哥分了家了，要是不跟咱们在一块儿，他们俩缩一个洞也能过，比咱们还滋润些，你说对不对？”
陆老太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锅底下噼啪作响的豆杆，陆巧眼神微变。
五哥有山神老爷显灵庇护，他要是跟嫂子单独蹲一个洞，没这一大家人……
“而且你五哥拿得动刀了，他在洞口守着，哪有让他家里媳妇也出去拼命的道理？”
陆老太望着锅上的水汽，淡淡道：“巧儿，你也大了，从你大姐开始算，到你大哥乃至五哥，他们都没有白养着你的道理。
你几个哥哥他们出去帮寨子拉粮食，这算是给家里出力了，你爹带着你二哥三哥家的大侄儿出去，也是给家里出力了。
你呢？你给家里出了什么力？”
陆四嫂听着婆婆质问小姑子，心里一阵忐忑，把身子缩了缩，但很快又挺直了身板儿。
怕什么？
她家虽然出力少，但她有两个儿子，肚子里还又有了，怎么算也不该她去。
洞口处守着的陆二嫂和三嫂倒没什么心虚的，她们家男人和孩子都在外面，没什么不好意思。
陆大嫂讪笑着打圆场：“要不还是我去吧，我学老五家的……”
陆慧也有些羞愧，学着刚刚小婶子的样子把姑娘家发髻拆了，扎个高马尾，小声说：“我去吧，小姑没我力气大。”
其余几人一看这架势，不管真假，也都自解发髻，要抢着去。
洞里顿时响起一阵细微嘈杂，看的苗三嫂这个外人心酸眼涩。
儿媳孙女们跃跃欲试，陆老太却不满地用棍子戳了戳地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低喝道：“闭嘴！我教女儿关你们什么事！”
陆巧咽了咽口水，心里又羞又气，强扯出一副乖巧模样认错：“是女儿想窄了，觉得是三嫂惹来的，所以……三嫂对不住，都是我不好，我太害怕了，就想把你们推出去，是我不顾亲戚情分……”
“没有没有，确实是我给你们家添麻烦了，二婶子和几个嫂子别怪巧儿，她还小，没经历过这个，就连我也没经过这事……”
苗三嫂连忙接过陆巧的话打圆场，只是说着说着又想起自己死了的丈夫和婆家嫌她孩子哭闹，忍不住抹眼泪。
但现在情况紧急，大家也顾不上安慰她，只有稳坐钓鱼台的陆四嫂握着她的手轻抚着。
“要不还是我去吧，虽然白些，但我说话到底更随意些，要是带小妹去，她连话都不能说，也容易让人怀疑，况且……”
云澈自嘲地指了指胸口，他这布包是假货，一勒就平了，女孩子再怎么勒，也不一样。
连云峰大部分人还是能吃上七八分饱的，有些身高或许跟不上，但该有的还是有。
云澈能直面自己的“缺点”，让洞里的气氛莫名松快了几分，女人们各个面面相觑，眼睛不自主瞄着云澈平坦的胸脯，又暗暗比对自己，心里不免憋笑。
就连板起脸教育女儿的陆老太也忍不住古怪地横了他一眼：“不知羞，这也能说？”
好在有这一出打岔，陆老太的气算是出了，也充分肯定了各房对家里的贡献，让几个媳妇心里平衡不少。
这个小老太太又犹豫起来，到底是带谁去做人质比较好。
诚然小女儿长大成人了，应该单算一房乃至半房，要承担家里的压力，可她到底是姑娘家，出去一说话就露馅儿。
老五家的说话有些像男人，但她都还没跟老五圆房，全心全意照顾老五这些日子，真出了事她也心疼，也没地方给老五赔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陆老太左右为难，不知怎么论断才公平。
陆鸣的心里满是疑惑，听不出她们刚刚说了什么，又苦于看不到，只能强压下心里的疑团。
垂下的手轻轻捻着媳妇衣摆，仔细思量他媳妇儿和小妹谁出去更合适。
按老娘的意思毋庸置疑是小妹，而不容易暴露则是他媳妇儿。
可他舍不得媳妇儿……
从媳妇儿嫁过来那天起，他们一个时辰也不曾分开过。
他心里更是一刻都不想跟媳妇儿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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