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诉说养育辛苦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
当这种基础换洗成为养育之恩的代表词句，可见其养孩子成本低廉到什么程度。
不过在物资短缺的时候，这种成本极低的抚养，也不能说不是大恩情。
起码父母忙碌一天挣到糊口的吃食，回家还愿意把孩子洗干净，提供能力范围内最安全温暖的睡眠环境，这已经很难得了。
云澈没有养过什么东西，毕竟他自己活着都费劲。
所以他对狗崽子只能说尽最大努力，活不活的下来不敢保证。
这是只才七八天，勉强睁开眼的小狗。
幸好它的生命力很顽强，在炉子边上抖着哼唧着，也逐渐变的结实起来。
十来天的时候，已经开始迈着小短腿扑腾跟着云澈呜呜了。
“山神爷显灵发了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老人家警告了野人，这几天总算没有再来抢东西吃。”
王婶把做好的千层底底下又上了一层软木，一双厚实的靴子就完工了。
她递给云澈示意穿上试试，云澈对这种双底长筒的靴子也颇为好奇，接过来套在脚上，顿时感觉暖和不少。
“王婶你真厉害！这鞋穿着不硌脚还防风，暖和的很。”
相比厚袜子裹脚缠木屐，王婶耗时大半个月做的这双靴子，舒适度翻了好几倍。
最重要的是千层底下又加了软木底，他感觉自己高了不少。
没有任何一个在意身高的人能拒绝增高啊！
“这算什么，好多人都会的。”
被夸奖的王婶笑眯了眼，感觉自己也算对得起这两口子好吃好喝供养了。
虽说她也帮忙干了活，但家里吃的实在太好了，细粮蔬果没断过，各种山货零嘴儿云澈也大把大把的称。
她的活计是不值这些吃食的，直到做出这双合脚的靴子，她才感觉值得。
“回头我教教你，你给陆小哥也做一双，这才让他离不开你呢。”
“别别别！这玩意儿不是我能碰的，给他缝个大裤衩，做两双袜子就行了，纳鞋底儿是真要命。”
云澈连忙拒绝王婶传授“衣钵”，一点儿也不想学这个。
就陆鸣那大脚丫子，费劲吧啦给他做双鞋，穿不了多久就得踢散架，那自己以后什么也不用干，成天蹲家里纳鞋底儿陪老太太唠嗑吧。
王婶无奈地摇头笑道：“也不知陆小哥是看上你什么了，一点儿房里人的架势都没有，跟个野小子似的。”
云澈这几天在家养狗崽也不闲着，一会儿叫这个一会儿找那个。
家里男人不在家，本该关门闭户守清静的人弄得门庭若市般热闹，好在风磨坊的事已经张罗起来了。
李大驴工程队休息几天很快又接到了新活。
“听你说李大驴跟你见过，他好像认出你了吧？”
“可能，不过没关系，他是个聪明人。”
云澈不在意李大驴和他兄弟们认出自己男人的身份。
事主陆鸣都没吭声，李大驴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大家都不痛快。
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山风被高大石墙所阻拦，安静的院子里偶尔传来隔壁上香敬拜的呢喃。
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让人流连不已。
不过很快家里就来了客人。
陆南海带着他媳妇来山上复诊，过来云澈这边落脚歇息。
“身体怎么样？药有效吗？”
云澈看两人是下半晌过来的，感觉可能要留宿，就叫王婶去帮忙收拾西屋，去库房拿两床被子来。
朝廷好不容易弄来的军需虽然差劲，但凑合着用总比没有强。
陆鸣临走前撒在菜地里的各种种子已经发芽长起来了，他分开挪种，暂时也认不出这些幼苗谁是谁。
只能等长大了才能知道发芽的都是什么种子，又有哪些种子没发芽，种不了。
“有点效果了，就是不知道还要吃多久药才能怀上。”
陆二嫂脸上带着愁苦，看见妯娌这几间大房子和身上穿的用的，心里更难受了。
“有用就行，爹娘也不是吝惜的人，大夫给开药就按时吃，饭食上也别太节省，多吃点才能养好身子。”
云澈不知道二嫂心里不舒服，只当她是愁孩子，拿了番茄温着给她吃。
这年月补身体难，按说肉蛋奶是最好补身体的东西，但这些东西，云澈自己都不能常吃到。
他也没办法帮二嫂弄到这些，只有普通的粮食蔬菜提供一下。
陆南海没怎么进屋，在院里敲敲打打，把兽夹子安置好，又拿了扁担和水桶去挑水。
“你这日子过得舒服，我是家里一摊子事想清静都难。”
陆二嫂吃着红彤彤的果子，嘴里有了甜味，心里刚升起的嫉妒愁闷又散去不少，只不过依旧很羡慕妯娌的悠闲。
“有什么好操心的，山神老爷赏下那么多柴火，不管是烧火还是盖房顶当床，都是够使的，还有煤炉子取暖，年前把房顶修好，不就能搬回家过年了？”
“说是这么说，家里其他人都怀上了，就我一个累赘还吃着药，过年恐怕剩我一个人忙里忙外。”
或许是番茄的酸甜真能疏解心情，陆二嫂也忍不住跟云澈说起自己的小心思。
陆家五个媳妇，一个分出去了，三个怀着孕马上都显怀了，不能累着，能干活的就剩她一个。
大侄女陆慧小姑子陆巧都是姑娘家，也做不了多少活计，其他丫头片子也还小，除了烧火摘菜，也指望不上别的。
陆二嫂不说，云澈倒不知道自己给陆家多送各种粮食还增加了二嫂的劳动量。
沉吟了一会儿，想起家里还有两个半大小子。
“正梁和正风不是也大了，让他们帮着打打下手，再说还有几个男人，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干不是。”
云澈倒不是懒得下手干活，他是怕下山后一出手，破坏他在陆老太心里的形象。
不等面露犹豫的二嫂开口，他又劝道：“我知道他们修建房子也累，但是年前应该能干完，休息的时候大家一起伸把手，分担一点，总好过你一个人闷头干憋气。
就算爹娘不同意，好歹你把话说出去了，心气儿顺了不是。”
一时间，陆二嫂耳边有些发烧，觉得云澈说的很对。
不管怎么样，起码她争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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