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真在那个种着桃树的小院里等了她十年,李寒衣又何尝不是将自己的心关在苍山关了十年?
人这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又有几个十年可以凭空等待?
戴着面具的李寒衣觉得,自己至少是幸运的,因为最后她等到了赵玉真,而赵玉真天最终突破了他所背负的天命。
可这个地方的赵玉真呢?若是他下山了,结果会怎样?是否还会因为那虚无缥缈的天道而倒在另一个自己的怀里?
就如同李寒衣刚刚来到这里时所看到的那一幅场景般,二人最终天人两隔,留下无尽的遗憾?
“等他来找你?可你明明已经来了望城山,已经到了山脚下,便是他今日在养伤,你又为何不能上山去等他?”戴着面具的李寒衣轻声问道。
“若是他有心,自会来找我,我已来了三次,他又为何不能来寻我一次?”少年李寒衣沉声道,她是李寒衣,雪月城的李寒衣,她有她的傲气,既然说了来望城山三次,那便不会再来第四次。
“李寒衣,你只知自己来找了赵玉真三次,可你又知不知道,他等你来找他,也等了三次。”戴着桃花面具的李寒衣无奈道,“你可知,赵玉真是不能下山的,他命中有一大劫,若是下了山,他会死。”
“我相信人定胜天。”少年李寒衣倔强的说道。
“那你敢赌吗?”戴着桃花面具的李寒衣目光灼灼的看向年轻的自己,“赌他会不会为了你而下山?赌他下山之后会不会死?”
“你、敢用他的性命去赌吗?只为赌他的心中有没有你?”
少年李寒衣的心猛地一跳,她是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会想过这样的问题?不,也许她想到了,只是这个年纪的她经历的事还太少,能够想到的不会那么深。
有一些问题,往往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性的沉淀,才能够最终想明白。
只是,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也许都晚了。
戴着桃花面具的李寒衣见那少年时的自己有所动摇,轻轻摇头,又对她道:“你可曾想过,若你心中无他,便不需要让他来找你,若你心中有他,又为何不能去山上等他,难道说,你真的愿意两个人就这么错过一辈子?”
少年李寒衣沉默了半晌,再度抬头,看向那望城山的山门,银牙紧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纵身一跃朝着望城山上而去。
“李剑仙!”那守山门的弟子大惊,本想追上去,却被戴着桃花面具的李寒衣伸出长剑拦在了原地。
那望城山弟子一惊,却没想这人手中拿着的竟是赵玉真的桃花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忍不住问道:“姑娘究竟是何人?”
戴着面具的李寒衣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待到年轻的自己已经走远,一个纵身也消失在了原地。
望城山上,赵玉真的小院当中。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照在那棵歪脖子桃树,映的树上的桃花更加红艳。
赵玉真一身青衣,双手背在身后,鼻尖传来桃花的微香,心中是难得的宁静。
他的内伤尚未痊愈,每日里大多数时辰都浑浑噩噩,只有偶尔几个时辰可以像现在这般清醒。
赵玉真即便是望城山百年来天赋最高的弟子,但他依旧只是一个少年人,是少年人便会急躁,而急躁是玄门中人的大忌。
自从上一次见到李寒衣后,赵玉真的心便乱了,他不想就这样每日傻傻的看着满树桃花,等着那个小仙女来找他。
他想下山,想去寻找那位小仙女。
可吕素真告诉他,如果离开望城山,他便会有一场死劫。
除非,他能够领悟神游玄境,这才能瞒过天道,躲开劫数。
于是,赵玉真在等待李寒衣的日子里苦心修行,只为能够一朝入神游,陪伴在自己心悦之人的身边,可偏偏老天就像是不想入他心意那般,在他修炼到瓶颈,雷云鹤打上了山门,赵玉真一朝入魔斩去了雷云鹤一臂,自己却也差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若非师傅吕素真联合其他几位天师以命相保,赵玉真又哪里还能像如今这般凝望着那满树的桃花?
“赵玉真!”
身后忽然传来赵玉真心心念念的声音,他骤然转身,只见得少年李寒衣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映着红霞般的脸上沾着几颗晶莹的汗珠。
“小仙女!”赵玉真惊喜的叫道,“你终于来找我了!”
“是啊,我来找你了。”李寒衣胸口微微起伏,但眼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是你第三次来找我了。”赵玉真温柔的笑道。
“是啊,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李寒衣向前走了两步,让自己离赵玉真更近了一些,“因为今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看到彼此。”
“你是要接我下山?”赵玉真脱口道。
“你可愿意随我下山?”李寒衣追问。
“自然愿意。”赵玉真的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当少年李寒衣听见赵玉真的答案时,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脸上的欣喜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可忽然间,她向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
“不,你不可以下山,你要是下山的话,你就会死......”
赵玉真抿了抿嘴,目光坚定的看着李寒衣道:“只要你愿意,我就再去破一破这个劫!”
“不,我不要你下山!”李寒衣打断道,脸上再度慢慢扬起笑容,“我来望城山,我来这座小院陪着你......”
“就算不能一起闯荡江湖,就算看不到这世间所有的繁华美景,就算远离那天下,我不做剑仙,也不做那城主,只要能日日陪伴着你,我都愿意。”
“我都......愿意......”
不远处,那戴着桃花面具的李寒衣,看着桃花树下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嘴角也不禁扬起恬静的笑容。
她手中的桃花剑与脸上的桃花面具发出淡淡的金光,在这温暖的金光中,李寒衣整个人逐渐消散,最终化作一阵轻风缓缓吹过,卷起一阵桃花花瓣,轻轻落在了少年时的赵玉真与李寒衣的身上......
.......
......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钦天监的卧房中,李寒衣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赵玉真那温柔的笑容。
“小仙女,做梦了?”
“嗯,做梦了,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我想,你一定是做了一个美梦。”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赵玉真,你找打是吧。”
“娘子饶命,饶命。”
“别跑......”
“好好好,不跑不跑,小仙女,小心孩子......”
......
......
无数个时空,也许有无数个遗憾,至少在这个故事里面,他们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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