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这两位姑奶奶,个个都是骨子里带着悍气的主,几句话投机,便索性搬了酒坛对饮起来。桌上连半点花生米、酱牛肉之类的下酒菜都没有,可就着那些藏着刀光剑影的过往,倒也觉得这酒喝得别有滋味,一口烈醇入喉,故事里的风霜仿佛都更真切了几分。
“这酒劲儿够冲,味儿也正,哪儿来的?”张海琪咂了咂嘴,眼尾带着几分赞许,伸手又要去倒。
张海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指尖敲了敲酒坛壁,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是自然,这可是我寻了上百种珍贵灵果,又配了千年老参、雪灵芝这些奇药,足足酿了三百年才成的佳酿。不仅能滋补元气,填精益髓,解解馋更是不在话下。
最妙的是,想醉的时候,它能让你醉得昏天暗地,什么烦心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不想醉的时候,又能让你保持三分清醒,不至于失了分寸。”
“哦?竟有这般好东西。”张海琪眼睛一亮,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给我几坛,我带回去慢慢喝。”
张海杏倒也不小气,她这酒坛确实酿了满满一窖,足够分:“行啊,想要酒也容易,拿故事来换。这几年我不在,族里的事,还有你身上的遭遇,都得给我好好说说。”
张海琪撇了撇嘴,虽有些无奈,但也知道想要好酒就得付出的代价,便收起了嬉皮笑脸,缓缓开口:“你们刚失踪那几年,我几乎是拼了命在找。可你也知道,我的实力本就不如你和小官,那时间长河凶险异常,里面的时空乱流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我每次进去最多待上半个时辰就得退出来,否则连自己都得折在里面。
找你们,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整整三年,半点踪迹都没有,我实在撑不住了,才停下了时间长河里的搜寻,转而让人在本世界的天南海北撒下眼线,一有消息就立刻回报。”
她顿了顿,端起酒坛抿了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这些年我也没敢懈怠,一边派人寻人,一边抓紧修炼。可你也清楚,这个世界的灵气早就枯竭了,稀薄得可怜,我修炼时稍有不慎,就可能把周围仅存的灵气都抽干,伤及无辜,所以一直不敢全力突破,实力也就没什么大的长进。
没办法,只能转攻旁门,专修画符和炼器,好在这两样上,倒是有了不小的突破,现在寻常的护身符、攻击符,我随手就能画出来,威力也比以前强了不少。”
“原本族里的天授任务,几位长老趁着第二次世界大战那阵混乱,倒是勉强完成了。”张海琪话锋一转,神色严肃了些,“只不过,咱们张家还没能真正和现在的政府融为一体。毕竟族长不在,几位长老顾虑重重,谁也不敢拍板做最后的决定,这件事你回来就好了,可得上点心,想想怎么处理才稳妥,既不能让张家吃亏,也不能彻底得罪了官方。”
张海杏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坛边缘。这件事她心里有数,倒也不难处理,只是张家传承千年,总得留下些保命的手段,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把所有底牌都交出去,否则日后若是出了变故,族人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其他的族人呢?”张海杏追问。
“大部分族人都参与了抗日战争,跟着军队出生入死,你也知道咱们有天道庇护所以没什么伤亡,受伤的倒是不少。”张海琪的声音低沉了些,“后来内战爆发,有些族人不愿自相残杀,便主动退了出来,回了族里守着祖地。
对了,你还记得吗?当年天道曾借咱们张家人的手,救了不少对国家有大贡献的人,比如那些科学家、爱国将领。这些人里,有些和咱们的族人相处久了,产生了感情纠葛,剪不断理还乱;
还有些人当时伤得太重,没能熬过死劫,有些族人靠你留下的保命丸一号吊着他们的性命,就等你回来想办法救治。”
“等等!”张海杏突然打断她,眉头紧锁,“白玛呢?白玛的医术不在我之下,她也能唤醒被保命丸一号吊着命的人,为什么非要等我?”
提到白玛,张海琪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还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伤得太重!上次为了救一个重要人物,她耗尽了自身修为,又受了重伤,现在连自保都勉强,哪里还有信心去救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吊着命,等你回来。”
张海杏沉默了片刻,压下心头的疑虑,摆了摆手:“行吧,你接着说。”
“我记得你当年离开前,特意叮嘱过,让所有在外的族人务必在1949年6月前回到族里,说是有大事要安排。”张海琪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神秘,“正好这次出了鲁那档子事,我便借着这个由头,给所有族人发了一封公开电报,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所有人都回来了。”
她放下酒坛,身子微微前倾,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你想不想知道,我那电报里写的是什么?”
张海杏被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看得有些发毛,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但还是强作镇定,抬了抬下巴:“你发了什么?”
张海琪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发丘指断,黑金断折。
族长夭亡,族人当归。
己丑庚午月,起灵发丧日。
逾期不归者,除族夺名时。”
念完,她得意地拍了拍手,挑眉道:“怎么样?是不是又押韵又有气势,保证能把所有人都召回来!”
任谁被人用“身死发丧”这种理由当作召回族人的由头,都不会高兴。张海杏的脸色瞬间僵住,嘴角的弧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连桌上的酒坛都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怒意,微微晃动了一下。
看着张海杏这副吃瘪的样子,张海琪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自从出了鲁那档子事之后,她就没这么痛快地笑过,果然,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笑够了,她还不忘往张海杏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戏谑道:“对了,这封电报,宁玉肯定也收到了。凭她对你的感情,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到时候,你可得自己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已故’的族长会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哈哈哈!”
张海杏的拳头“咔嚓”一声攥紧了,指节泛白,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多少年了,还没人敢这么挑衅她!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硬生生压下了想要一拳挥过去的冲动。她知道,现在不是揍人的时候,若是在这里闹起来,指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影响后续的计划。
良久,她才缓缓松开拳头,语气僵硬得像是结了冰:“这不用你担心,我自有办法解释。现在,我们还是说说正事——除完内奸之后,族里该怎么安排,这些回来的族人,又该何去何从。”
“哦?这事啊。”张海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端起酒坛又喝了一口,“这可是族长该操心的事,我只是个传话的,你怎么安排,我无条件支持就是了。”
张海杏的拳头又一次硬了,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想把眼前这女人按在地上揍一顿!
喜欢墓中的风声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墓中的风声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