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解惑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如同催眠的鼓点。车内,熏香袅袅,是萧凛素日里惯用的沉水香,清冷中带着一丝甘甜,此刻却仿佛被身边人温软的呼吸晕染得格外绵长。放松下来的罗晴,只觉得浑身筋骨都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昨夜令人面红耳赤的折腾,加上今日在宫中绷紧了一上午的心弦,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她原本只是靠着车壁,但随着马车一个轻微的颠簸,她的脑袋便不由自主地滑向了萧凛的肩头。
萧凛正闭目养神,感到肩上一沉,睁眼便看见罗晴已然睡去,长睫如蝶翼般栖息在眼下,留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平日里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紧闭着,脸颊还泛着些许疲惫的苍白。他心头一软,极轻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又伸手将她散落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细腻的肌肤,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将车赶慢些,务必平稳。”他压低声音,隔着车帘吩咐车夫。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的速度明显放缓,行驶得愈发平稳,力求不惊扰世子夫人的安眠。萧凛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容颜,目光掠过她微微蹙起的眉尖,想来即便是睡着了,心中仍存着事。他心中轻叹,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驱散车中若有若无的凉意。
纵然再慢,归途亦有尽头。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平稳地停在了侯府门前。萧凛不忍立刻叫醒她,静静等了片刻,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柔声唤道:“晴儿,到了。”
罗晴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眼帘颤动了几下才勉强睁开,眼神迷茫而无措,像是迷失在梦境中的幼兽,半晌才聚焦在萧凛含笑的脸上,恍然记起身在何处。她有些赧然地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我睡了很久?”
“不久,”萧凛扶着她下车,“回院子再歇歇。”
两人回到文澜苑,早有伶俐的丫鬟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物。匆匆梳洗,更换上较为家常却依旧不失礼数的服饰,便相携赶往宴会厅参加家宴。
家宴设在府中最大的花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侯爷与夫人端坐主位,府中各位长辈、妯娌、未出阁的姑娘们皆在列。虽说是家宴,无需如宫中那般拘谨,但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罗晴随着萧凛,一一向长辈们敬酒。她举止得体,言谈恭顺,加之容颜姝丽,倒是赢得了不少赞许的目光。萧凛始终伴其左右,偶尔在她应对时,于桌下轻轻握一下她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一顿饭,便在这样看热热闹闹的氛围中结束了。
流程走完,罗晴只觉得比在宫中应对还要累上几分,回到布置一新的文澜苑正房,几乎是强撑着卸去钗环,净了面,便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里,几乎是瞬间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连萧凛何时进来的都未曾察觉。
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窗外天色暗沉,屋内掌起了灯,昏黄的光线透过床帐,她才悠悠转醒。睡了足足两个时辰,疲乏尽去,神思清明,白日里积攒的诸多疑惑便清晰地浮上心头。
晚膳是直接在小厨房做了,送到正房里用的。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一碗碧粳米粥,很好地抚慰了空置的肠胃。用罢晚膳,撤去残席,屋内只余夫妻二人。烛火噼啪轻响,更显静谧。
罗晴命人备水,早早便洗漱完毕,穿着一身杏子红的绫缎寝衣,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坐到了拔步床上,显然是在等着萧凛。
萧凛从净房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美人临榻,青丝如墨,寝衣的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坐得端正,神情却带着一丝亟待解答的认真,落在萧凛眼里,别有一番娇憨风致。
他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缓步走近,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圈,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暧昧:“夫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啊?是为夫疏忽了,这就来满足夫人。”
罗晴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深意,脸颊倏地飞上红霞,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胡说什么!我是有话要问你。你……你且节制些,小心坏了身子。”
萧凛闻言,非但不收敛,反而朗声大笑起来,笑声愉悦而畅快:“原来夫人才是那个‘好色’之徒,心里尽想着那些。为夫说的‘满足’,是想尽快为你解惑,解答你心中的疑问啊。”
被他倒打一耙,罗晴又羞又恼,一记眼刀狠狠丢了过去,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萧凛!你最好是真的说到做到,乖乖回答问题。否则,今晚这书房,你是睡定了!”
一听“书房”二字,萧凛立刻见好就收,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意,快步走到床边,十分自然地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揽住她的肩背,将她轻轻抱起来,往床的里侧放了放,随即自己也上了床,将她拥入怀中,让她倚靠着自己,背后垫着柔软的锦枕,两人就这么亲昵地靠坐在床榻之上。
“好了好了,为夫知错了。”萧凛收敛了玩笑之色,做出正经模样,“夫人心中有何疑惑,但问无妨,为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嘴上说得一本正经,那揽着罗晴纤腰的手却有些不老实,指尖隔着薄薄的寝衣,若有似无地轻轻摩挲着。
罗晴感到腰间传来的痒意,反手拍了一下那只作乱的大手,力道却不重,如同挠痒痒。萧凛低笑一声,反而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罗晴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由他去了,眼下还是解惑更重要。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先抛出盘桓心中最直接的疑问:“今日王夫人和李嫣然,为何会出现在我们大婚当天?你安排的?” 她仰头看他,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解。
萧凛享受着她依偎在怀中的温软,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闻言并不意外,耐心解释道:“并非我特意安排,母亲询问我时,我未曾阻拦。” 他顿了顿,侧头在她光洁的额上轻吻一下,才继续道,“晴儿,你既嫁与我,便是这侯府未来的女主人。日后各种宴会、交际,与她们碰面是不可避免之事。与其将来在某个场合猝不及防地遇上,倒不如就在我们大婚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见上一面。一来,提前预防,二来,也给你留些准备的时间。”
他语气沉稳,目光坦荡,显然早已深思熟虑。“我们回京之前,母亲已依我之意,将你是我救命恩人,我非卿不娶的事情,在京中适宜地宣扬开了。圣上赐婚,更是天下皆知。她们今日前来,无论内心作何想法,明面上都只能是恭贺。你今日应对得就很好。” 他又补充道,“我料想,过不了几日,她们或许会正式递帖子来府中拜访你,届时你心中有了底,也好从容应对。”
罗晴仔细听着,心中豁然开朗。他此举,看似让她直面尴尬,实则是在为她铺路。
接下来,她问出了第二个,也是更深层的疑惑:“今日在宫中,我看圣上与皇后娘娘待你……甚是熟稔亲厚,不似寻常君臣。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故?”
萧凛知她心细,必定会察觉此事,将人往怀里又搂紧了些,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缓缓道来:“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当今圣上,可以说是父亲看着,甚至可以说是庇护着长大的。”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回忆的意味,“圣上的生母位份不高,且不得宠,在先帝朝时,圣上在诸位皇子中,处境颇为艰难,幼年时没少受兄弟和势利宫人的欺辱。是父亲多次暗中回护,明里暗里替他周旋,才保得他平安长大,并在那场夺嫡风波中,最终……登临大宝。”
他低头看了看听得入神的罗晴,指尖绕着她一缕发丝,继续道:“我们萧家,世代忠良,却从不恋栈权位。圣上登基后,根基稍稳,父亲便以伤病为由,上交了全部兵权,主动远离朝堂中心,颐养天年。也正因如此,后来我才能以年轻将领的身份领兵出征,否则,重兵在握,终是取祸之道。待我凯旋归朝,亦是依循旧例,立即上交兵权,毫不留恋。这之后,我才能安心南下,去寻我的‘救命恩人’。”
他这番话,说得平和,却道尽了萧家能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中屹立不倒的智慧与忠贞。不居功,不揽权,急流勇退,方得长久圣心,也方能护得住想护的人。
罗晴依在他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听着他用低沉的嗓音,将那些关乎朝局、关乎家族命运的往事娓娓道来。她忽然明白,他今日带她入宫,让她见到他与帝后那般随意的相处,又在此刻将缘由尽数告知,不仅仅是在解答她的疑惑,更是在将她真正地纳入他的世界,他过往的经历,以及未来的责任之中。
窗外月色渐明,清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银霜。屋内,烛光暖融,映照着相依相偎的两人,低语声渐渐被更深的温情所取代,有些解惑,无需言语,已然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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