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胜大学的筹建办公室设在总部三楼，正对着施工中的校区。胖子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在办公室角落支起了一张小茶台——还是三年前他们创业时用的那张老榆木板，边缘已被磨得光滑。
“这东西你还留着？”强子走进来时，目光落在茶台上。
“从旧厂房搬出来的。”胖子正烧着水，“有些东西，用顺手了，舍不得扔。”
水开了，蒸汽顶得壶盖噗噗作响。胖子熟练地烫杯、洗茶，动作和多年前别无二致。只是那双曾经布满老茧的手，如今指甲修剪得整齐，握壶的姿势也多了几分从容。
“尝尝，学生从云南寄来的普洱。”
茶汤橙红透亮，入口醇厚。强子看着窗外工地上忙碌的塔吊，忽然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茶是什么时候吗？”
胖子笑了：“怎么不记得。在二手设备市场，为了砍价，在人家店里喝了三壶铁观音，最后老板实在受不了，便宜了五百块。”
那是创业第三个月，他们为了买一台二手冲压机，几乎跑遍了全城的设备市场。最后那台机器，至今还在老厂区服役。
“后来那老板成了我们的供应商。”强子抿了口茶，“去年他儿子结婚，还给我发了请柬。”
“我知道。”胖子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我也收到了。这是他孙子满月的照片。”
两人看着照片上胖乎乎的婴儿，都笑了。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折叠，那些共同经历的日子，从未真正远去。
“说说你的规划。”强子放下茶杯，“强胜大学。”
胖子打开投影，墙面上出现校区的三维模型。
“这里，”他指着主教学楼，“我打算叫它‘匠心楼’。不是教技术，是教心法。每个学员进来，先在这里待一个月，跟着老师傅打磨最简单的零件。”
“就像我们当年跟着老赵学修机器？”
“对。现在的年轻人太急了，总想一步登天。可有些东西，快不得。”
光标移动到一个车间模样的建筑。
“这里是‘创新工场’。二十四小时开放，任何人都可以来捣鼓自己的想法。失败了没关系，公司报销材料费。”
强子挑眉：“你比我还大方。”
“强子，”胖子正色道，“你还记得我们当年为了试验新工艺，偷偷用下脚料做的那些尝试吗？如果不是你顶着压力给我们空间，强胜不会有今天。”
茶又续了一轮。窗外，夕阳给工地镀上一层金辉。
“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强子摩挲着茶杯边缘，“当年你离开，我其实……”
胖子抬手止住他：“都过去了。我那会儿也年轻，总觉得规矩太多，束手束脚。出去这三年，见了太多企业，才明白你当年的难处。企业要做大，有些规矩非立不可。”
“但你说得对，不能只有规矩，没有温度。”强子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泛黄的笔记本，“这是你当年留下的。关于如何培养新工人的那些想法，我都记着。”
胖子接过本子，翻到某一页，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迹：“要让每个人都能看见前方的光”。
“你还留着。”
“一直留着。”
夜幕降临，工地的探照灯亮起，把校区照得如同白昼。胖子站在窗前，忽然说：
“强子，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我们了。”
强子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但有些东西没变。”
“比如？”
“比如你还是喝普洱茶要放三颗枸杞。”
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强子也笑起来。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惊起了窗外树上的夜鸟。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办公室时，茶台上的普洱茶已经换成了新的。而在那张老榆木板茶台的中央，多了一枚小小的螺丝钉——那是他们创业初期，生产的第一批产品中的一颗。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枚岁月的书签，标记着这段重新开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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