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的火折子明明灭灭，映着众人劫后余生的倦容，也映着黑眼镜那道扎眼的伤。
黑眼镜手臂上的绷带渗着暗红，血渍晕开像朵颓败的花，他却还撑着笑，指尖刚要碰向解雨臣紧绷的胳膊，就被对方猛地挥开。
“别碰我。”
解雨臣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却藏着翻涌的慌乱，
“黑瞎子，你下次再这么不管不顾，就别跟着我。”
话里的狠戾像浸泡毒液的针，扎得周遭空气都凝住，可只有黑眼镜瞧得见，他说这话时，修长的手指在身侧攥得发白，双耳红得几乎要滴血。
黑眼镜喉间的笑意压了又压，心尖却像揣了团滚烫的火。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这朵带刺还有严重洁癖的花儿，也会为他乱了阵脚。
他垂眸盯着绷带，伤口的疼都成了甜蜜的感觉，嘴上却应着，
“知道了花儿爷下次我一定注意。”
尾音里的纵容却被他藏得严严实实。
黑眼镜抬眼扫过众人，飞快地敛去眼底的雀跃，只留下平时惯有的散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吴邪靠在石壁上，指尖摩挲着湿透的衣角，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褪去，就被眼前这诡异的氛围勾得发愣。
他瞧着解雨臣背过身时微微颤抖的肩，又看了眼黑眼镜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心里犯起嘀咕，这俩不对劲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
他想起刚才黑眼镜扑过去替解雨臣挡下落石的瞬间，那毫不犹豫不要命的模样，和小哥平时护着他的感觉是一样的，这……
可他没敢多问，有些心事，本就该烂在各自的肚子里，他只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只要活着就好，他和他们之间藏着多少没说透的秘密。
张起灵坐在离火最近的地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黑金古刀的刀柄，这把小号黑金古刀是天真送给他的，他怕有一天他会忘了是谁送给他的，所以他在刀柄上刻下了“天”字。
小哥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原因，对周遭的环境向来敏感，解雨臣的愤怒里裹着的担忧，黑眼镜笑意下的雀跃，他都清晰地感知到，还有吴邪心里的纠结……
但这些情绪于他而言，更像是洞穴里的回声，听过便过了，只对吴邪的心里波动有了一丝担忧。
罗雀的注意力始终落在同伴身上，确认每个人的气息平稳，便又恢复了惯常的沉静，仿佛刚才与死神擦肩的惊险，不过是一场短暂的迷雾。
胖子站在角落，手里还攥着刚用过的匕首，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罗雀确认小九爷也是可信赖之人，刚才黑眼镜扑过去的瞬间，他竟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此刻瞧着解雨臣对黑眼镜放狠话，他心里却没什么波澜，跟着解雨臣这么一段时间，他早看清了，能让小九爷动怒又失态的，从来只有黑眼镜一个。
他低头擦着匕首，将那些不该看的、不该想的，都掩在沉默里，只等着解雨臣下一个指令。
鸭梨，苏万和杨好挤在火边，脸上还沾着泥污，眼里却闪着劫后余生的光。
鸭梨揉着被撞疼的胳膊，小声跟苏万和杨好嘀咕：
“刚才那下也太吓人了，还好黑爷反应快。”
苏万推了推眼镜，眼神在黑眼镜和解雨臣之间转了转，小声道：
“当然了，你在不看看那是谁？那可是我师傅。”
“你们觉不觉得，花儿爷好像很生气，但又不像真的生气？”
杨好看着鸭梨拍了他一下，
“管那么多干嘛，活着就行！”
话虽这么说，他却忍不住瞟了眼黑眼镜，刚才那男人明明受了重伤，却还在笑，那笑容里的东西，是他们这些半大孩子看不懂的复杂。
火折子噼啪响了一声，映得每个人的脸忽明忽暗。
那些藏在心底的心事，有的像火苗般跳跃，有的像磐石般沉静，有的像雾气般朦胧，却都在这劫后余生的寂静里，悄悄沉淀。
没人点破，也没人追问，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诉说着这场生死较量后的默契与温情。
黑眼镜悄悄抬眼，望向解雨臣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没关系，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等这朵花愿意把心事说给他听。
小花不想流露太多情绪，他让黑眼镜先好好休息，他要和吴邪研究一下下山的路线。
吴邪的意思是按照原路返回，杨好听到要返程了，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小九爷，小三爷，所有走过的路我都记得，如果想原路返回，我可以带路。”
吴邪看看小花，这满山的白雪，走过的路已经被大雪埋没，如果没有卫星定位，根本没法确定路线。
杨好往石壁上一靠，眯着眼睛像似在回忆，指尖无意识的在地面划过刻痕，脑子里早已铺开一张无形的路线图。
从踏入这漫无目的的雪山起，每道岔路的角度、两座雪山山脊间距、甚至各墓道石门的纹路，都被他精准记在心里。
解雨臣瞥了眼他地面画的简易路线，眼底掠过一丝认可，不愧是解家找的伙计。
这队伍里不缺身手好的，却独缺杨好这样的“活指南针”，不管机关如何扭转、路径如何隐蔽，只要他走过一遭，就能凭肌肉记忆和细节烙印，揪出最稳妥的方向。
胖子慢悠悠的走过来，拍着杨好的肩头，
“没想到啊，你小子有点用啊，我还以为除了闯祸你啥也不是呢！”
杨好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我就这点爱好，能得各位爷认可，真是惭愧。”
胖子拎着杨好的后颈，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火折子的余温还凝在石壁上，解雨臣将最后一包伤药塞进黑眼镜怀里，指尖擦过对方渗血的绷带时，力道刻意放轻了半分，嘴上却冷声道：
“走了，别磨蹭。”
黑眼镜挑眉笑了笑，没应声，只是悄悄调整了肩带，让伤口受力更缓，目光始终落在解语花挺直的背影上。
吴邪拍了拍满是尘土的外套，将折叠铲别回腰间，转头见张起灵已经拎着黑金古刀站在洞口，指尖正拂去刀鞘上的石屑，便快步跟上：
“小哥，等等我们！”
罗雀检查完所有装备，朝解雨臣点头示意，余光瞥见杨好正蹲在地上，用石子在掌心复刻返程路线，指尖飞快地勾勒着岔路标记。
“花爷，路线都清了，按我记的走，能避开刚才的塌方区。”
杨好站起身，掌心的纹路早已烂熟于心。
鸭梨和苏万跟在后面，一人背着半袋捡来的矿石标本，一人挎着急救包，嘴里还小声拌着嘴，却脚步轻快，显然归心似箭。
一行人踏着晨光往洞口走去，脚步声在空荡的溶洞里渐次回响。
黑眼镜故意落在最后，看着解雨臣的身影被晨光镀上一层暖边，嘴角的笑意藏在墨镜后，连肩头的疼都淡了几分。
前路虽远，却有人可依，这趟险程，终究不算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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