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客栈后门,周萧景下了马车,客栈檐角铁马在夜风中轻响,细碎的声响里,周萧景忽然顿住脚步,空气中除了寻常的炭火味,还掺了丝若有若无的硝石气息。
“戒备。”周萧景沉声道。
护卫刚拔出腰间长刀,客栈二楼便猛地窜起橙红火光,“噼啪”的燃烧声瞬间撕破夜的寂静。浓烟从雕花窗棂中涌出,呛得楼下伙计惊声尖叫,乱作一团。
周萧景眼神一凛,望向火光最盛处,正是自己住的天字一号房。“阿阑在偏房……”话音未落,三条黑影已从火光中窜出,手中短刀映着火焰,直扑而来。
护卫挥刀迎上,刀刃相撞的脆响与火舌吞噬木梁的爆裂声交织。周萧景足尖一点,借力掠至二楼走廊。浓烟中,看清房门已被劈开,屋内桌椅燃得正旺,床榻处却空无一人,阿阑不知所踪。
“周老板,黄泉路上,别怪我等心狠!”身后狞笑声逼近,刀风裹挟着烟火气。
周萧景旋身挥掌,掌风未歇已顺势扣住左侧来人手腕,借其前冲之力轻巧夺刀,刀锋旋即反劈,直取右侧黑影咽喉。接手周记产业五载,周萧景虽全心埋首生意,可每至夜深人静,那身功夫从未有过半分疏懒。
正缠斗间,楼下传来马蹄声与官差喝问。
黑影们脸色一变,对视一眼,竟不再恋战,翻身从二楼走廊跃下,消失在夜色中。
周萧景追到廊边,只瞥见一楼拐角处一闪而过的青色衣角,那布料纹样,与白日姜、阮侍郎随从所穿分毫不差。
客栈伙计们提着水桶赶来灭火。
“周老板,您没事吧?”为首的官差正是城西衙署那名校尉。周萧景孤身而立,望着屋内熊熊烈火,淡淡道:“劳烦校尉大人,查一查方才逃走之人的去向。另外,这客栈的火,怕是与今夜城西巷中袭击在下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校尉脸色一凝,立刻吩咐手下分头追查。
周萧景走下楼梯,见阿阑正被护卫护在角落,脸色苍白却无大碍,心中稍定,也明白,姜、阮侍郎既已动手,便不会善罢甘休,今夜这把火,不过是这场棋局的又一步棋。
“去别院暂避。”周萧景对护卫道。
马车再次驶动,周萧景望着车窗外浓郁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既然对方急着灭口,那我们便顺水推舟,把这把火,烧得更旺些。”
“阿阑,我今日让暗桩查姜、阮侍郎府采买记录,可送来了?”周萧景问坐在车厢一侧的阿阑,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波澜。
阿阑忙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老爷,前半个时辰送到的,阿阑贴身带着。”
周萧景赞许颔首,接过油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小本子,借着车外微弱的月光快速翻阅。指尖停在“硝石百斤,硫磺三十斤,交于后院暗房”那一行,脸色更冷。
“这便是他们纵火的证据,也是引官差入局的引线。”周萧景抬眼对驾车的护卫沉声道,“李师傅,你立刻带两人折返,潜入姜府后院暗房,不必惊动任何人,只需将剩余的硝石硫磺挪到其府中柴房,再在柴房留下半张今日的采买单据。注意,要做得像是匆忙间遗落的。”
护卫应声,利落翻身下车。阿阑换上,马车继续前行。
周萧景又对阿阑道:“你记性好,还记得去年秋那桩秋粮失踪案的细节吗?”
阿阑虽仍有些后怕,却还是挺直脊背:“记得,去年老爷奉旨交付秋粮,押运途中,有二万石粮食凭空消失,勘察的官家提过,当时负责押运的,正是姜侍郎的妻弟。”
“很好。”周萧景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到了别院,你立刻写两封书信。一封写给城西校尉,就说‘偶得姜府采买硝石硫磺凭证,疑与去年秋粮失踪案有关,其柴房或有线索’;另一封,让人匿名送到阮侍郎府中,只说‘姜侍郎欲独吞贪墨赃物,已用硝石纵火灭口,恐下一步嫁祸于你’。”
阿阑眼睛一亮,瞬间明白其中关键:“老爷是想让姜、阮二人互相猜忌,再引官差去查姜府?”
“不止。”周萧景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夜影,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那二万石粮食,我早查到被他们藏在城郊废弃的粮仓。等官差在姜府搜出硝石和单据,定会顺着秋粮案追查。届时我们再‘无意间’将粮仓的位置透露给校尉,让他们人赃并获。”
说话间,马车已停在别院门口。周萧景掀帘下车,夜风吹起衣袍,竟带出几分杀伐决断的气势。
“对了,”周萧景回头,补充道,“让去阮府送信的人,故意在府门口多停留片刻,让守门的仆役看清身形,要和方才从客栈逃走的黑影,穿一样的青色衣袍。”
阿阑应声而去,周萧景站在院中,望着天边微微变白的天色。抬手抚了抚袖襟上的褶皱,指尖微凉。姜、阮二人以为一把火能将周萧景烧死,却不知这火,早已被他们引到了自己脚下。接下来,只需静待风声起,看这盘棋,如何被他们亲手搅得天翻地覆。
别院寂静,唯有廊下气死风灯在风里轻轻晃悠,将周萧景的影子拉得颀长。他转身踏入正厅,坐等李护院返来复命。
半个时辰后,院外传来轻叩声——是李护卫回来了。
“禀东家,东西已按您的吩咐挪到柴房,单据也留了。”李护卫躬身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姜府后院守卫松懈,没惊动任何人。”
周萧景颔首,脸上露出微笑。
不过半柱香功夫,城外方向忽然传来隐约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周萧景走到窗边,撩开竹帘一角,望见夜色里一队官差提着灯笼疾奔而过,正是往姜侍郎府的方向去。眼里冷意更甚,转身对阿阑道:“去把城郊粮仓的图纸取来,标注好粮囤位置,等校尉那边有动静,就让人‘顺路’丢在衙署门口。”
阿阑刚应下,院外又有暗卫来报,说阮府已派人往姜府去,看模样似是兴师问罪。
周萧景走到院中仰头望去,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夜风里似都裹着山雨欲来的气息。周萧景的声音透出一丝轻俏:“好戏,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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