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钱满粮的药丸救治,后有娘亲上官慕婉的精心调养,郑经的身子一日日康复。
时隔三十余载,郑宅才算真正迎来了一家大团聚。
上官慕婉选了“明月居”住下,与郑迁安的“日照轩”两两相对。
二人虽是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原配夫妻,然经上官倩丽一事,终究回不到当初的坦然自在。
少年夫妻老来伴,如今上官慕婉重返郑家,与分离三十余载的丈夫郑迁安,唯有以相敬如宾的姿态,共栖一方屋檐下。
两人心中清楚,往后维系彼此关系的,唯有共同的儿孙。
郑迁安自始至终,都将妻子上官慕婉视若珍宝般捧在手心。彼此度过了几年炽热的新婚岁月,这份温情却在郑迁安毫不知情中戛然而止。
三十余载后,郑迁安再次与妻子续上前缘,那份深藏的珍惜与愧疚,让他愈发疼惜上官慕婉。
哪怕是遥相对居,无肌肤之亲,郑迁安也满心知足——失而复得,此生别无他求。
自此,郑宅内时时充塞着温馨与浓浓的骨血亲情。
郑宅后院,檐外秋阳斜斜铺洒,将青砖地面染得暖亮。
老槐树枝叶婆娑,筛下细碎光影,落在石桌旁的祖孙三人身上。
郑艮聪年方六岁,穿一身月白短衫,正攥着枚圆润的石子,在地上歪歪扭扭画着圈,嘴里自顾自念叨:“祖父,祖母,你们看,这是聪儿画的太阳,像不像日照轩的匾额?”
郑迁安闻言,眼眸里漾起慈祥的笑意,伸手轻轻抚过孙儿柔软的发顶,声音温和:“像,我们聪儿画得比匾额上的还要精神。”
说着,余光不自觉飘向上官慕婉,见她唇边也凝着浅淡的笑意,指尖正无意识抚着石桌上的纹路。
那石桌纹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一如老夫妻二人之间隔着的三十余载光阴,虽有痕迹,却已温润。
上官慕婉察觉到郑迁安的目光,侧过头来,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轻声道:“这孩子心性聪慧,倒是随了经儿少年时的模样。”
提及儿子,上官慕婉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当年被上官倩丽骗离郑府时,郑经尚在襁褓中,如今竟也已为人父。膝下还有这般可爱的孙儿,世事流转,终究是给了她几分补偿。
郑迁安点点头,喉间微涩,轻声应道:“是,经儿能平安康复,都是你的功劳。当年……”话到嘴边,终究是咽了回去,那句深埋心底的“对不起”,在重逢后的无数个日夜,都哽在喉头,却始终未能说出口。
他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更怕触碰到上官慕婉心底未曾愈合的伤疤。
上官慕婉似是知晓郑迁安未说出口的话语,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嬉闹的孙儿,岔开话题:“经儿再调理一段时日,便可完全痊愈。你也该多保重身子,这些年操持家业,怕是累坏了。”
“不妨事。”郑迁安笑了笑,眼底的愧疚却愈发浓重,“如今你回来了,经儿也安好,聪儿与思思可爱乖巧,我便是再活十年八年,也只觉舒心。”
说着,伸手想去拿石桌上的茶盏,指尖却不经意间碰到了上官慕婉的手。
两人皆是一僵,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丝微妙的尴尬。郑迁安的脸颊微微泛红,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只觉那触感温热,竟在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手背残留的温度,让上官慕婉想起新婚燕尔之时,郑迁安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牵她的手,那时的阳光,似乎也如今日这般温暖。
就在这时,郑艮聪丢下石子,扑进上官慕婉怀里,仰着小脸撒娇:“祖母,聪儿渴了,要喝祖母泡的茶。”
这一声打破了僵局,上官慕婉回过神来,轻轻搂住孙儿,眼底的窘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慈爱:“好,祖母这就去给你泡桂花茶。”
她起身时,不经意间对上郑迁安的目光,两人皆是微微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已没有了初见时的疏离,多了几分无需言说的默契。
郑迁安也起身来,随在上官慕婉的身后,看着她牵着孙儿的背影,衣袂轻扬,一如三十余年前她初嫁入郑家时的模样。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却更显温婉动人。
他知道,有些伤口或许永远无法完全愈合,有些时光也终究无法倒流。但是,只要她在身边,只要儿孙绕膝,这份相敬如宾的陪伴,便是此生最美的圆满。
檐外的秋阳依旧温暖,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段跨越三十余载的重逢与相守,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少东家,适才有一白衣公子送来个锦盒,特意交代是送给少东家的。”萧管家捧着锦盒,来到郑经的房中。
“白衣公子?”郑经眼中掠过一丝疑惑,抬手示意萧管家将锦盒置于案上,“是何人?”
“回少东家,正是上次随钱老爷一同前来的那位白衣公子。”萧管家依言将锦盒放好,躬身回话。
“兄长竟未亲自前来?”郑经闻言,身子微微前倾,急切追问,“那白衣公子此刻在哪?”
“回少东家,在下并未见到钱老爷。白衣公子递过锦盒后,便径直离去了。”萧管家如实回禀,语气恭敬。
郑经脸上瞬时浮起一抹失落,挥了挥手屏退萧管家,目光落在锦盒上,久久失神。
恰在此时,在院中休憩的祖孙三人缓步归来,见郑经对着锦盒怔怔出神,不由面露关切。
上官慕婉轻步上前,柔声问道:“经儿,何事如此失神?”
“娘亲!”郑经猛然回神,走到案边,语气带着几分怅然:“这锦盒是姐夫差人送来的。”说罢,伸手缓缓打开锦盒。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份郑家矿山转赠书,以及郑家矿山的地契文书。
“这……这是!”一旁的郑迁安瞥见盒中物件,惊得话音都顿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郑经指尖微颤,将盒中物事一一取出。待翻至锦盒底部,一封字迹遒劲的信函赫然在目,正是钱满粮的亲笔手书。
经弟亲启:展信如晤!
今将郑家矿山完璧归赵,权当恭贺经弟一家团聚之贺礼。烦请代我与媚儿,向姨父、姨母磕首问安,愿二老福寿安康,岁岁无忧!
待他日,我定携妻儿登门,与郑家共叙天伦!
另,为避锋芒、免生枝节,我已借秦邸之名(秦老爷乃我至交),将秦邸挂名于矿山之上。委屈经弟,暂将郑家矿山更名为“焦县矿山”,望经弟体谅其中深意。
钱满粮 亲笔
郑经读完信,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郑家宅邸与矿山屡遭变故,却能屡屡失而复得,当真称得上是祖上庇佑,幸甚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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