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毒龙涧的险恶之地,两人继续在密林中穿行。空气愈发潮湿闷热,四周的植被也变得更加茂密、怪异。巨大的蕨类植物舒展着锯齿状的叶片,色彩斑斓的菌类在腐烂的树干上丛生,散发出甜腻的香气。各种毒虫蛇蚁明显增多,老邢不得不更频繁地使用驱虫药粉。
地势开始持续爬升,山路变得异常崎岖。巨大的岩石裸露在外,布满了湿滑的青苔。需要不断攀爬陡坡,或是沿着湿滑的岩壁侧身而行。老邢的步伐依旧沉稳,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独臂在攀爬时显得尤为吃力,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前面就是‘野猿岭’了。”老邢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岩石上停下,喘了口气,指着前方一片云雾缭绕、怪石嶙峋的山脊说道,“这岭上的‘鬼面山魈’是群居的,极其记仇,嗅觉灵敏,而且……有点邪门,能模仿人声,制造幻听。尽量别发出大动静,绕开它们的领地走。”
二两点头,心中警惕。山魈他听说过,是山林中一种凶猛的灵长类异兽,力大无穷,性情暴戾。能被老邢如此郑重提醒,这野猿岭的鬼面山魈恐怕非同一般。
两人稍作休整,便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野猿岭的范围。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枝杈扭曲,如同鬼爪。林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麝香混合着腐果的怪异气味。地上随处可见巨大的爪印和被撕碎的动物骸骨,空气中隐隐传来尖锐的、如同婴孩啼哭般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老邢示意二两放轻脚步,尽量利用岩石和树木的阴影潜行。他时而伏地倾听,时而爬上树梢观察,避开那些有明显标记(如堆积的兽骨、抓挠的树皮)的区域,显然是山魈的领地标志。
然而,野猿岭的山魈似乎异常活跃。尽管两人万分小心,在穿过一片长满血红浆果的灌木丛时,还是惊动了一小群正在进食的山魈。
“嗷——!”
一声凄厉的咆哮响起!只见七八只体型壮如牛犊、面目狰狞可怖的鬼面山魈从树冠中跃下!它们浑身长满钢针般的黑毛,脸上有惨白的骷髅状斑纹,獠牙外露,眼中闪烁着暴戾的红光,死死盯住了闯入者!
“不好!快走!”老邢低喝一声,拉着二两就要往侧面一条狭窄的石缝退去。
但山魈的速度极快,几只强壮的公山魈咆哮着扑了上来,利爪带起腥风!
老邢独臂一挥,猎刀划出一道寒光,逼退冲在最前面的山魈,但另一只山魈已经从侧面扑向二两!
二两临危不乱,身体一矮,险险避开锋利的爪子,同时手中扣着的银针灌注莲心药力,疾射向山魈的眼睛!他知道这种皮糙肉厚的异兽,寻常攻击难以奏效,唯有攻击要害。
“噗!”银针精准地刺入山魈的左眼!那山魈发出痛苦的惨嚎,攻势一滞。
“别缠斗!进石缝!”老邢趁机斩伤另一只山魈的前肢,拉着二两迅速退入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
石缝内阴暗潮湿,布满苔藓。山魈体型庞大,无法进入,只能在洞口愤怒地咆哮、撞击岩石。
“暂时安全了,但它们会守在外面。”老邢喘着气,检查了一下猎刀,刀刃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两人在石缝中休息了片刻,外面的山魈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越聚越多,叫声此起彼伏,似乎在呼唤同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冲出去。”老邢皱眉道。
就在这时,二两忽然眉头一皱,侧耳倾听:“邢老,你听……是不是有哭声?”
老邢凝神一听,脸色微变:“是山魈的诡计!它们在模仿人声,想引我们出去!千万别信!”
果然,那隐隐约约的、如同女子哀泣的声音从石缝外传来,凄凄惨惨,令人心生恻隐。若非老邢提醒,二两几乎要上当。
然而,那哭声持续不断,而且似乎越来越近,仿佛就在石缝入口处。
“不对劲……”老邢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声音……太真切了,不像是山魈能模仿的……”
突然,一道白色的、模糊的影子,快如闪电般从石缝入口一闪而过!伴随着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
“什么东西?!”二两心中一凛,那股寒意让他感觉极为不适,仿佛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老邢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低声道:“妈的……碰上‘脏东西’了!这野猿岭邪门就邪门在这里,除了山魈,据说还有山精鬼魅出没!难怪这些畜生不敢进来,这石缝恐怕是它的地盘!”
话音刚落,那阴冷的气息再次出现,这次更加清晰,仿佛就贴在石缝的岩壁上!二两甚至能听到一种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擦岩石的“沙沙”声,令人头皮发麻!
“装神弄鬼!”老邢厉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暗红色的粉末(似乎是朱砂混合了某种至阳药材),猛地撒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嗤——!”
粉末触及岩壁,竟然发出灼烧的声响,冒起一股淡淡的青烟!那阴冷气息瞬间退去,隐约传来一声尖锐的、充满怨毒的嘶鸣!
“快!趁现在冲出去!这东西怕阳气!”老邢拉起二两,毫不犹豫地冲出石缝!
石缝外的山魈似乎也对那“脏东西”极为忌惮,见到两人冲出,虽然龇牙咧嘴,却不敢立刻扑上,反而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一条通路。
两人不敢停留,发足狂奔!老邢对地形极为熟悉,专挑阳光能照射到的开阔地跑。身后,山魈的咆哮声和那股阴冷的气息依旧紧追不舍,但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立刻追上。
狂奔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翻过一道山梁,阳光重新洒满全身,那股如芒在背的阴冷感才渐渐消失。山魈的叫声也远远落在了后面。
两人累得几乎虚脱,靠在一棵大树下剧烈喘息。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二两心有余悸地问道,他感觉那东西比鬼面蛛和山魈加起来还要诡异。
老邢脸色苍白,摇了摇头:“说不清,可能是枉死山中的怨灵,也可能是成了气候的山魈魂魄,总之是至阴至邪之物。这野猿岭……比几年前更邪门了。七彩瘴芋的成熟,恐怕引动了不少地底阴气。”
他看向二两,目光复杂:“小子,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至阳或者灵性极重的东西?那东西好像对你特别‘感兴趣’。”
二两心中一动,难道是……七窍玲珑莲心残留的药力?或者是……《医典》?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晚辈不知。”
老邢没有深究,只是沉声道:“以后尽量别在阴气重的地方停留太久。走吧,天黑前必须穿过野猿岭,不能在岭上过夜。”
休息片刻后,两人继续赶路。接下来的路程,老邢更加小心,尽量避开那些背阴、潮湿、不见阳光的区域。二两也暗自警惕,将一丝莲心药力运转周身,驱散那股残留的阴寒感。
直到日落西山,两人才终于走出了野猿岭的范围,找到一处干燥的山洞过夜。
点燃一小堆篝火,二两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思绪翻腾。毒龙涧的凶险,野猿岭的诡异,都远超他的想象。这万瘴山脉,果然危机四伏,不仅有凶兽毒虫,更有超乎常理的邪异存在。寻找神农宗遗脉之路,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百倍。
但他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决心。越是凶险,越可能隐藏着巨大的机缘。他摸了摸怀中的《医典》,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明天,就将接近一线天了。那里,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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