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穹军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进行诡异步署的同时，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在整个湖广地区，全面打响。
京师，大明皇家开发银行总部。
行长沈算，正站在一幅巨大的湖广经济地图前。
他年仅二十五岁，出身商贾之家，是从数百名数吏中选拔出的最优等金融系毕业生。
此刻，他冷静地看着地图上用红线标注出的左良玉军粮道，等待着最终的指令。
片刻后，他面前的电报机响了起来。
译电员迅速将一行字递上。
【启动对湖广叛乱区的经济格式化程序。】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一道冰冷的指令。
沈算嘴角微微上扬，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他知道，轮到他们这些拨算盘的，上战场了。
很快，两道由皇家开发银行发布的公告，通过《大明日报》的湖广增刊和无数秘密商路，精准地投放到了湖广的每一个州府乡县。
公告内容，足以让所有湖广的百姓与地主，彻底疯狂。
其一：大明皇家开发银行宣布，即日起，在湖广全境，以每石三两白银的价格，无限量收购粮食！有多少，收多少！现银交易，当场结清！
其二：银行将面向所有湖广农户，提供农业升级专项无息贷款。凡愿将土地改种棉花、烟草等经济作物的农户，可获全额无息贷款，并免费领取皇家格物院改良种子与技术指导！
这两条公告，如两颗重磅炸弹，在左良玉的后院炸响。
左良玉的八十万大军靠什么维持？
强征军粮！
往年，他的征粮队下乡，刀架在脖子上，没有收不上的粮。
可今年，一切都变了。
湖广，一处偏远村庄。
左良玉麾下的一名征粮队百户，正揪着一个老地主的衣领，唾沫横飞地咆哮：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交不出五百石粮食，老子今天就屠了你满门！”
老地主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哭喊：“军爷饶命啊！真不是小老儿不交，今年天灾，地里颗粒无收，实在是……真的一粒都没有了啊！”
“放你娘的屁！”百户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接将老地主抽翻在地。
“我再给你最后半个时辰，见不到粮食，你就准备见阎王吧！”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队挂着皇家开发银行旗号的崭新四轮马车，在十几名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入村子。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银行笔挺制服的年轻管事。
他跳下马车，根本不看那群凶神恶煞的兵痞，直接拿出铁皮扩音器，朗声喊道：
“乡亲们！皇家银行收购队来了！上等大米，三两银子一石！当场验货，当场付钱！有多少要多少！”
“三两银子一石！”
这个价格，让死寂的村庄瞬间炸开了锅。
要知道，往年大丰收，一石米也才卖一两银子！
刚才还在地上装死的老地主，两眼瞬间爆发出精光。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推开挡路的征粮兵，连滚带爬地扑到银行管事面前，满脸谄媚：
“管事大人！我有粮！我有粮啊！我家地窖里藏了八百石陈米！都卖给您！都卖给您！”
“好！只要是粮食，我们全收！”管事干脆利落地一挥手。
村民们见状，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从家里跑出来，扛着一袋袋粮食，争先恐后地涌向银行的收购队。
那征粮百户和他手下的几个兵痞，彻底看傻了眼。
“反了！你们都反了！”百户涨红了脸，拔出腰刀就想上前阻拦。
可他刚走两步，银行管事身边一名身材魁梧的护卫便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撩开了衣角，露出了腰间锦衣卫的玄鸟令牌，以及那黑洞洞的短铳枪口。
“皇家公务，闲人回避。”
真理在手，那百户的动作瞬间僵住，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
釜底抽薪！
左良玉很快就惊恐地发现，他一个铜板的税都收不上来，一粒粮食也征不到了。
百姓们宁可把粮食藏在地窖里，半夜三更偷偷卖给银行那些神出鬼没的商队，换成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愿意交给他。
军中的粮仓迅速见底，粮价一日三涨。
士兵们开始挨饿，军心浮动，怨声载道。
就在左良玉为粮食问题焦头烂额，嘴上长满燎泡的时候，第二波更致命的打击，从天而降。
武昌和汉阳的城中军民，一觉醒来，骇然发现，天空中竟然飘着十几个巨大的、圆滚滚的怪物。
“那！那是什么东西！”
“是天神下凡吗？”
那是由皇家格物院研制的祥云一型热气球。
巨大的球体上，用血红的油漆刷着“大明日报”四个醒目大字。
无数份报纸，如同冬日里的鹅毛大雪，从热气球的吊篮中，纷纷扬扬地洒满全城。
城中的军民，好奇地捡起这些从天而降的纸片。
报纸的头版头条，标题触目惊心——《告叛军将士书》！
文章里，没有一句辱骂，通篇都是冰冷、精确、不带任何感情的数据。
“湖广总兵左良玉，自崇祯十年起，累计贪墨克扣军饷，共计白银三百七十二万四千五百六十三两。其在湖广、江西等地，以军功为名，强占民田，共计一十八万三千亩……”
“副将马士秀，崇祯十三年冬，倒卖军械与流寇张献忠部，获利白银三万两，致使友军卢象升部作战失利，阵亡将士三百五十四人……”
……
报纸上，详细列出了左良玉及其麾下所有副将、参将以上将领的贪腐罪状。
每一笔账，都精确到了具体的年份、金额，甚至还有物证、人证的详细信息。
而在报纸的背面，则用更大的红色字体，刊登了朝廷的投诚政策。
——凡主动弃暗投明之士兵，既往不咎！
——凡斩杀叛将者，按其级别，赏银百两至万两不等！凭首级至天穹军营地领取！
——战后，所有投诚士兵，均可参与计功授田，分得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份从天而降的报纸，如同一剂见血封喉的剧毒，在叛军营中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扩散。
一个阴暗的营帐里，几个面黄肌瘦的大头兵，正凑在一起，借着昏暗的油灯，一个识字的小兵正读着报纸上的内容。
“我的老天爷！左大帅一个人，就贪了快四百万两！难怪咱们的军饷，一年比一年少！”
“你快看这个，马将军！他娘的，他把咱们的刀枪卖给张献忠！老子上次跟流寇打仗，差点就死在自己人的刀下！狗日的！”一个独眼老兵气得浑身发抖。
“弟兄们……你们看这个……”一个年轻士兵指着背面，声音都在颤抖，“投降……投降了就能分地！”
“杀了马士秀那个狗娘养的，能换一千两银子！一千两啊！够咱们回家娶十个婆娘了！”
“嘘！小声点！想死啊！让督战队听到了，咱们都得掉脑袋！”
恐慌、愤怒、猜疑、贪婪，在数十万大军中疯狂蔓延。
左良玉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全军搜查《大明日报》，违令者斩！
他一天之内，就当着全军的面，连着斩了数百名私藏报纸的士兵，试图用血腥镇压来控制局势。
然而，这根本无济于事。
他可以砍掉士兵的脑袋，却无法抹去那些已经深深烙印在每个士兵心里的数字和想法。
他的军队，在与天穹军正式交锋之前，就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崩溃。
武昌，总兵府。
左良玉站在城楼上，看着长江对岸那一片沉寂的黑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支五千人的军队。
而是一个无孔不入、无形无质，让他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恐怖怪物！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神色慌张地冲上城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
“大帅！不好了！”
“讲！”左良玉心中一沉。
“南城……南城第三营和第五营的弟兄，为了抢一份报纸，爆发了营啸！”
“现在已经打起来了！死了……死了好几十个弟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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