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春跟个受惊的耗子一样,在那条污水横流的后巷里连滚带爬地窜出去老远,直到彻底听不见主街那边的动静,才敢停下来,靠着一堵塌了半边的破墙呼哧呼哧喘气。
“操…操…操…”他一连骂了好几句,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砸着胸口,刚才被那女人一把拽进屋的瞬间,他差点就条件反射一砖头拍过去了。
那女人是谁?
看打扮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可那眼神,那出手的果断劲儿,还有那间满是药味的屋子…绝对不简单。最关键的是,她好像认得那个水壶上的符号,而且因为这符号,先是警惕,后来又似乎…有点别的意味?
“妈的,这鬼地方比公司人际关系还复杂…”他嘀咕着,小心翼翼地从墙根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巷子两头。没人追来。看来那女人没骗他,稽查队的狗腿子确实被引开了。
暂时安全了。但他不敢大意,这碗平城就是个龙潭虎穴,走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饿得发慌。那点野菜根本顶不了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决定不能就这么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得搞点吃的,更重要的是,得搞清楚状况。
那个药铺女人…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缩回墙角,脑子里开始飞快盘算。直接回去敲门?太蠢了,万一人家翻脸不认人,或者引来别的麻烦呢?
他蹲在地上,用手指在泥土上无意识地划拉着,程序员的老毛病又犯了——尝试建立逻辑模型。
“已知:女人认得水壶符号。符号来自脚盆士兵。女人对符号态度复杂(警惕但未敌视)。女人身处药铺,可能掩护身份。女人出手救我,暗示并非敌人阵营。”
“推论:女人可能属于与脚盆敌对的某方势力,且该势力可能对‘缴获品’或‘特定情报’感兴趣。”
“目标:获取食物、情报、潜在庇护。”
“方案:尝试接触,但需验证。需提供‘价值’或‘信物’。”
价值?信物?他有个屁的信物。除了那个水壶…
等等!水壶!
他猛地想起,之前摸索这水壶时,好像发现壶底有个夹层?当时没在意,以为是工艺问题。
他立刻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那个军用水壶,拧开壶盖,把里面剩的那点凉水倒掉,然后借着巷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仔细检查壶底。
果然!壶底那个金属底盖,边缘似乎有一圈极其细微的缝隙,不像是一体冲压成型的。他尝试着用指甲抠了抠,抠不动。又拿出那把+1-3的破铁片,用尖端小心翼翼地沿着缝隙撬动。
撬了几下,“咔哒”一声轻响,底盖真的被撬开了!
里面赫然藏着一小卷卷得紧紧的电报纸一样的东西!
易安春心脏猛地一跳!赶紧把那小纸卷取出来,展开。
纸上用极细的笔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数字,像是某种密码。但在纸卷的最末尾,却画着一个相对清晰的、简单的图案——一颗被闪电贯穿的五角星!
这个图案…他好像在哪见过?
他猛地想起来!刚才在那个药铺里,惊鸿一瞥间,好像就在堂屋的药柜角落,看到一个装着银针的牛皮卷,上面就用朱砂画着一个类似的、不起眼的闪电五星标记!
当时没在意,现在一对比,几乎一模一样!
“暗号?!这是他们的暗号?!”易安春瞬间激动起来,感觉像是破解了一段关键加密代码!
有门!绝对有门!
他强压下兴奋,仔细地把纸卷按原样卷好,塞回壶底夹层,盖好底盖。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赌一把。
他没有直接走前门,而是再次绕到那条后巷,找到了药铺那扇不起眼的后门。他没有立刻敲门,而是蹲在门边,假装系鞋带(虽然他穿的是靴子),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极其轻微的捣药声。
他等了大概五六分钟,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异常,才伸出手,用指尖按照一种特定的节奏——短、长、短、短、长——轻轻叩响了木门。
这是他以前看谍战片学来的,叫什么“求救信号”还是“同志暗号”来着?忘了,瞎试试!
叩门声刚落,里面的捣药声瞬间停止了。一片死寂。
易安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足足十几秒,就在他以为没戏了的时候,门内传来一个压得极低的女人声音:“谁?”
“卖柴的…老崔让来的…”易安春硬着头皮,把自己能想到的最土鳖的接头暗号扔了出去,同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水壶。
门内又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插销被轻轻拉开的细微声响。
木门打开一条缝,还是那个女人,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门缝后审视着他,目光在他腰间的水壶上停留了片刻。
“进来。”她的声音依旧低沉,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
易安春赶紧侧身挤了进去。门在他身后迅速关上。
还是那间充满草药味的小屋。女人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神依旧警惕,但多了些探究:“老崔?哪个老崔?他不是上月就折在城外了吗?”
易安春心里咯噔一下,妈的,蒙错了!但他反应极快,立刻顺势露出“悲痛”和“惊讶”的表情:“什么?崔叔他…?我…我是他远房侄子,刚从老家逃难过来,他让我有事就来这找…”他一边说,一边看似无意地用手拍了拍腰间的水壶,壶底对着那女人。
女人的目光果然锐利地盯住了水壶底部,当她看到那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底盖被撬动过的痕迹时,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再次抬头看向易安春,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你…到底是谁?这东西哪来的?”
易安春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部分坦白:“捡的。从一具尸体上。我不是他们的人。我被追杀了,无处可去。”他指了指外面,“刚才,谢谢你。”
女人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那是长期接触药材留下的淡淡黄色。
“里面是什么?”她最终问道,目光再次落向水壶。
“一张纸。看不懂。但下面画了个…闪电五星。”易安春如实说道,心脏砰砰跳。
听到“闪电五星”四个字,女人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丝。她深深看了易安春一眼,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跟我来。”她转身,示意易安春跟上,走向通往前堂的门口。她撩开门帘之前,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低声说了一句:“在这里,叫我林掌柜。还有,管好你的眼睛和嘴巴。”
“明白。”易安春赶紧点头。
撩开门帘,前面就是药铺的正堂。比后面小屋宽敞些,一排古旧的药柜靠墙而立,柜台擦得还算干净,但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伙计打扮的小伙子正无精打采地拿着鸡毛掸子掸灰。
看到女人出来,那伙计立刻站直了些:“掌柜的。”
“嗯。”林雪(易安春猜这大概是她的名字)淡淡应了一声,走到柜台后,假装翻看账本,声音不大不小地对那伙计说,“石头,去后头把新到的三七筛一下,粗细分好。”
“哎,好嘞。”叫石头的伙计放下鸡毛掸子,好奇地瞥了易安春这个生面孔一眼,也没多问,就掀帘去后屋了。
支开了伙计,林雪才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粗瓷碗,又从一个小布袋里倒出两个还算白净的馒头,推给易安春:“吃吧。边吃边说,你到底怎么回事?从哪来?”
易安春看着那两个馒头,眼睛都绿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噎得直伸脖子才想起来喝水。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混不清、半真半假地编造着自己的来历:一个从南方逃难过来的小职员,路上遇到溃兵,家人失散,自己侥幸捡了条命,慌不择路跑到这边,结果又撞上稽查队…
他刻意模糊了时间和具体地点,重点描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和对脚盆兵的“刻骨仇恨”。
林雪静静地听着,手指在账本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等易安春风卷残云般干掉两个馒头,舔着手指意犹未尽时,她才缓缓开口:“你说你捡到那个水壶…除了那张纸,还有别的吗?或者,你还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易安春心里一动,知道戏肉来了。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我逃的时候,好像听到那些追兵喊…说什么…‘暗夜幽灵’…就在这附近活动…让他们小心…”
“暗夜幽灵”四个字一出,林雪敲击账本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她倏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易安春,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
“你确定听到的是这个?”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确…确定…”易安春被她看得有点发毛,硬着头皮道,“他们好像很怕这个…说是什么石头瓦块都能杀人…”
林雪死死地盯着他,足足看了他有十几秒钟,整个药铺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后院传来石头筛药的沙沙声。
良久,她眼中的锐利光芒才慢慢收敛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疑惑和一丝…希冀的神情。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却多了一丝意味深长:“你…运气不错。先在后面柴房歇着吧。没事不要出来。”
她叫来石头,低声吩咐了几句。石头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易安春,但还是点头,领着易安春穿过一个小天井,走到角落一间堆满干柴的简陋小屋里。
“你就住这吧。没事别乱跑。”石头说完,好奇地又打量了他几眼,才转身离开。
易安春坐在一堆干柴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五味杂陈。
暂时安全了。有地方住了。还吃了顿饱饭。
而且,他好像…赌对了?
那个“暗夜幽灵”的名头,似乎比想象中还好用?这个林雪,还有她背后的组织,显然对这个名字极其敏感。
他摸了摸怀里那块滚烫的系统印记,又看了看这个简陋但安全的容身之所。
“妈的…开局一个碗…装备全靠捡…”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却慢慢坚定起来。
“这副本…老子好像…找到组队的门路了?”
喜欢一箭射爆小脚盆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一箭射爆小脚盆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