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梵多后山。
这片区域远离所有喧嚣，是海军本部地图上一块被刻意遗忘的角落。
没有宏伟的建筑，没有森严的守卫。
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朴实木屋。屋前是一片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菜地，旁边立着一棵不知见证了多少岁月，枝繁叶茂的老树。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浓稠的血色，光线拉长了宇智波鸠的身影。他独自一人，踏着脚下松软的泥土，一步步走来。
他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
当他的脚步声传入这片宁静的范围，木屋那扇饱经风霜的门，“嘎吱”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
泽法站在门口。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比旁人更深刻的百倍的刻痕。满头白发在微咸的海风中拂动，脸上的皱纹深邃得如同刀刻。那条由贝加庞克亲手打造的巨大机械臂“粉碎者”，在血色残阳下反射着冰冷无情的金属光泽。
他只是看着宇智波鸠，那双早已浑浊却依旧锐利得骇人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意外。
“你来了。”
泽法的话语，简单而直接。
“老师。”
宇智波鸠走到他面前，微微躬身。
这是一个标准的学生礼，不掺杂任何海军大将的身份，不包含任何“修罗”的威名。
无论他如今的地位和实力攀升到了何种地步，眼前这位老人，都是将他领入海军，并第一次告诉他“正义”为何物的恩师。
泽法没有让他进屋，只是侧过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屋前那张粗糙的石凳。
两人相对而坐。
沉默。
只有海风吹过老树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永不停歇的海浪。
“顶上战争之后，世界的变化，我这把老骨头就算躲在这里，也看得一清二楚。”
最终，是泽法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像两块岩石在摩擦，却依旧中气十足。
“你做的，比我们任何一代人，都做得更好，更彻底。”
“但是……”
“你也捅了那个世界上最大的马蜂窝。”
宇智波鸠没有说话，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泽法对上他那双淡紫色的，仿佛能将人心乃至世间万物都彻底洞穿的轮回眼，忽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你今天来，不是来听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说教的。”
他站起身，那巨大的机械臂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机括声。他走回昏暗的木屋。
片刻之后，他抱着一个沉重的、布满灰尘的铁箱子，重新走了出来。
哐当！
铁箱被重重地放在石桌上，激起一片细密的尘土，在夕阳的光柱中飞舞。
“我这一生，当过新兵，当过大将，也当过教官。”
泽法的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铁箱表面，那双眼睛变得无比悠远深邃。
“我曾坚信，世界政府所代表的，就是绝对的正义。”
“直到我的家人被海贼残忍杀害。”
“直到我的学生被屠戮殆尽。”
“而那个凶手，却要被世界政府招安，成为王下七武海！”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入骨髓，即便过去数十年也未曾消减分毫的冰冷与憎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粉碎者”，机械臂的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政府，烂了。”
“从根子上，就彻底烂掉了。”
“我曾经离开过海军，游走于世界的各个黑暗角落，收集了所有我能找到的，关于世界政府黑暗面的证据和推论。”
他打开了铁箱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锁。
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没有神兵利器。
只有一沓沓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纸页早已泛黄发脆的调查笔记。
“这里面，是我对‘国宝’的猜测。”
泽法从中抽出一本最薄的笔记，递给宇智波鸠。
“二十年前，我曾在新世界追查过一颗坠落在一个小国家的陨石。它的轨迹很不正常，在进入大气层后，有过一次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二次加速和角度修正。”
“我怀疑，在红土大陆的顶端，或者说……在天空之上，有一种可以改变、甚至引导天体轨迹的武器。”
“我当时叫它，天空炮。”
这与斯图西情报中那个令人绝望的名字——“天王”，不谋而合。
“这里，是我对那些‘神’的推论。”
他又递过一本笔记，这本笔记的封皮是用某种兽皮制成，显得更加古老。
“我查阅了大量被列为禁忌的古代王室典籍，发现所有历史悠久、传承未断的王族，都有一个共同的、被掩盖的传统——血祭。”
“我怀疑，五老星，乃至他们背后那个更高位的存在，他们那种超越常理的永生，并非神赐。”
“而是建立在某种持续不断的‘掠夺’之上。”
这与妮可·罗宾从阿拉巴斯坦王室拓片中解读出的“罪业为食，苦难为壤”，完美印证。
“还有这个。”
泽法拿出了最后一份，也是最厚的一份文件袋。
文件袋甚至因为内容物太多而无法完全合拢。
“这里面，记录了数年来，我在世界各地，追踪到的所有cp0高层的秘密行动轨迹。包括他们与某些大海贼、黑暗世界王者、甚至加盟国反叛军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证据链。”
泽法将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了宇智波鸠的面前。
他重新坐下，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他压抑了半生的重担与不甘。
“我老了，鸠。”
“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些东西，放在我手里，只是一堆永远无法公之于众的废纸。但放在你手里，或许能成为……撬动整个世界的武器。”
年迈的老师，抬起头，看着自己最杰出、也最与众不同的学生。
看着他那张永远冷峻，却承载了无数人希望的脸庞。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许久未见的光亮。
“当年，我没能守护好我的家人和学生，也没能贯彻我的正义。”
“现在，你带着新时代的海军，走在了那条唯一正确的道路上。”
“去吧。”
“去做我们所有人，都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
泽法的目光，无比庄重。
“这是我，黑腕泽法……”
“能为你上的，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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