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渊的突然出现,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让整个院子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李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那枚羊脂白玉佩差点脱手掉落。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语无伦次:“老、老爷……这、这玉佩是……是从六小姐院中搜、搜出来的……”
柳氏脸色煞白,强自镇定地上前一步,试图挽回局面:“老爷,妾身接到举报,说怜月院中藏有不明之物,恐有损闺誉,这才命李嬷嬷前来查问,谁知……谁知竟搜出此物……”她刻意避开了“外男信物”等敏感字眼,将事情定性为“不明之物”。
苏清瑶站在柳氏身后,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心中又惊又怒。她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过来,更没想到苏悦竟能一眼认出那是御赐之物!这贱人,何时有了这般见识?!
苏文渊没有理会柳氏,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那枚玉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步上前,从李嬷嬷颤抖的手中取过玉佩,指尖摩挲着那熟悉的鹤纹和背后细微的刻痕,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松鹤延年佩……光禄寺少卿赵大人去岁寿辰,陛下亲赐……”苏文渊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怒,“此物,为何会出现在我丞相府后宅,一个庶女的院中?!”
光禄寺少卿赵大人!御赐之物!
李嬷嬷和那几个婆子彻底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柳氏也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住身旁的丫鬟才站稳。
苏悦心中亦是凛然。她只是根据杂书记载和玉佩的非凡品相猜测可能与宫廷有关,没想到竟真是御赐之物,还牵扯到朝中官员!这栽赃的手段,何其毒辣!若非她机缘巧合认得,今日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立刻抓住时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声音哽咽却清晰:“父亲明鉴!女儿自幼长于深闺,连府门都鲜少迈出,如何能识得赵大人,更遑论得到此等御赐之物?此玉佩分明是有人趁方才混乱,栽赃陷害于女儿!求父亲为女儿做主!”
她哭得情真意切,将一个受尽委屈、骤然蒙冤的弱质女流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苏文渊看着跪在地上、身形单薄、泪落如雨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六女儿,再想起她近日的“沉静懂事”、“兰心蕙质”,以及那幅解决了自己难题的《月下幽兰》,心中天平已然倾斜。更何况,此事涉及御赐之物,若处理不当,传扬出去,整个苏府都要蒙羞!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猛地刺向柳氏和李嬷嬷:“查问?栽赃?柳氏,你就是这般掌管中馈,这般‘查问’女儿的?!李嬷嬷,你说!这玉佩,究竟是如何‘搜’出来的?!”
最后一句,已是厉声喝问,带着雷霆之怒。
李嬷嬷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老爷饶命!老爷饶命!老奴……老奴也不知啊!是、是有人举报……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这玉佩……这玉佩确实是方才从土里翻出来的……”
“何人举报?!”苏文渊步步紧逼。
“是……是……”李嬷嬷眼神慌乱地瞟向柳氏,又迅速低下头,不敢言语。
柳氏心知不妙,连忙开口:“老爷息怒!是妾身疏忽,听信了底下人嚼舌根,未曾查明便贸然行事,惊扰了怜月。妾身这就回去严查那胡乱举报之人!”她试图将事情揽到自己“疏忽”上,尽快平息事态。
“疏忽?”苏文渊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刮过柳氏的脸,“我看你是越发糊涂了!后宅之事都管不明白,竟让御赐之物不明不白地出现在府中,还险些酿成大祸!今日若非怜月识得此物,我苏府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他这话极重,几乎是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打了柳氏的脸!柳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愤难当,却不敢反驳。
苏清瑶见母亲受辱,心中恨极,忍不住开口道:“父亲,此事蹊跷,或许六妹妹也是一时受人蒙蔽……”
“住口!”苏文渊厉声打断她,目光冰冷地扫过这个一向得他欢心的嫡女,“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苏清瑶被噎得脸色通红,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言。
苏文渊不再看她们,转身对苏悦道:“你先起来。”语气缓和了些许。
苏悦依言起身,依旧低垂着头,默默垂泪,姿态柔弱可怜。
苏文渊看着院中一片狼藉,以及春桃红肿的脸颊,心中怒意更盛。他沉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李嬷嬷办事不力,惊扰小姐,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撵去庄子上!其余参与搜查的婆子,各打十板,罚三个月月钱!”
他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下人,既是立威,也是给苏悦一个交代。
“至于这玉佩……”苏文渊摩挲着手中的温润玉石,眼中寒光闪烁,“我会亲自查问来源。柳氏,你回去闭门思过三日,好好想想如何打理后宅!若再出此等纰漏,你这主母之位,也该换人坐坐了!”
柳氏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住,屈辱和恐惧交织,却只能低头应道:“是,妾身知错。”
苏文渊又看向苏悦,语气复杂:“怜月,你受委屈了。今日之事,为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好生歇着吧,缺什么……直接让丫鬟去库房支取,不必再经他人之手。”
这最后一句,无疑是给了苏悦一道护身符,直接绕开了柳氏!
苏悦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恭顺柔弱:“谢父亲怜惜,女儿……女儿只要清白得以昭雪,便心满意足了。”
苏文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握着那枚惹祸的玉佩,阴沉着脸,转身大步离去。柳氏和苏清瑶也只得灰头土脸地跟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以柳氏母女惨败、苏悦大获全胜而暂告段落。
院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春桃和小梅如同虚脱般瘫坐在地,又是后怕又是激动。
“小姐!小姐!我们……我们赢了!”春桃捂着红肿的脸,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苏悦扶起她,看着她脸上的掌印,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她取来干净的布巾,蘸了些许清水(暗中融入一丝灵泉),轻轻为春桃擦拭。
“疼吗?”她问。
春桃用力摇头:“不疼!小姐,奴婢一点都不疼!只要小姐没事就好!”
苏悦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中微暖。今日之局,凶险万分,若非她急中生智,认出玉佩来历,又有父亲恰好到来,后果不堪设想。
柳氏和苏清瑶经此一挫,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们的手段,只会更加隐蔽和狠毒。
但,经此一役,她也并非全无收获。父亲的态度明显偏向了她,给了她直接支取用度的权力,这无疑是一道护身符。更重要的是,她向所有人展示了她的“见识”与“急智”,再无人敢将她视为可以随意揉捏的蠢笨庶女。
她走到院角,看着那被翻乱的泥土,以及那几丛依旧青翠的杂草,眼神幽深。
玉佩的来源,父亲会查吗?会查到苏清瑶头上吗?
无论结果如何,她与柳氏母女的战争,已经彻底摆上了台面。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硬仗了。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方才混乱带来的尘土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胜利的冷冽。
灵泉在体内静静流淌,抚平着激荡的心绪。
她的路,还很长。但至少,她已在这荆棘丛中,劈开了第一道缺口。
夜色,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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