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林墨离开地牢，独身返回皇城的路上。
长安城已实施宵禁，朱雀大街空无一人，只有更夫稀疏的梆子声在夜雾中回荡。他并未骑马，也未带随从，因为此刻他与萧清凰的共生契约正处在最微妙的阶段——他能感觉到她的怒火、疑虑，还有一丝杀意。
将军，影七的声音在暗处响起，陛下传旨，召您即刻入宫。
我知道。林墨脚步未停，她在怀疑我。
将军没有杀人质。影七笃定。
但我确实杀了人。林墨语气平静，萧怀瑾死了。
影七大惊：什么？
他七苦印爆发，我将他击毙。林墨摊开手，掌心是一枚染血的陨星铁片，他死前说，国师在长安有十三处暗桩，每一个都埋有觉醒者之骸
话音未落，街角忽然传来破空声。
不是箭矢，是某种更加尖锐的呼啸。林墨本能地侧身，一道银光擦肩而过，钉入身后石狮。那是一支六棱形的金属弩箭，箭簇上镶嵌着拇指大小的黑火晶体，尾羽是精钢打制的螺旋桨。
蒸汽弩？林墨眼神一凛。
这种武器的原理他再熟悉不过——黑火晶体加热产生高压蒸汽，推动箭矢，螺旋桨稳定弹道。这是标准的工业革命产物，却出现在了大周长安的街头。
更让他震惊的是，弩箭上刻着一行铭文：made in Albion。
阿尔比恩，是他现代世界中的英伦三岛古名。
将军，小心！影七拔刀。
但已经晚了。四面八方，数十道银光破空而至。每一支弩箭都精准地封锁了他的闪避路线，这不是普通的刺杀，是军事级别的猎杀。
林墨深吸一口气，苍云断刃出鞘，不是劈砍，而是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共生契约下，他与萧清凰的瞬间同步，日月印记同时亮起，竟在周身形成一道能量屏障。
弩箭撞在屏障上，纷纷炸裂，黑火晶体爆发出刺目银光，整条朱雀大街瞬间亮如白昼。
是暗字营！影七从箭矢的制式认出端倪，但不可能，暗字营二十年前就被剿灭，连图纸都焚毁了！
有图纸，就有人记得。林墨目光如炬，扫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特别是...记得图纸的穿越者。
他身形暴起，不是冲向刺客，而是直扑街旁的茶楼。那里茶香袅袅，却坐着一个悠闲品茗的白衣人。
白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与林墨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眉心没有印记，只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白衣人微笑，好久不见。
林墨的刀停在那人咽喉前三寸。
林渊？他认出了这张脸，原主林惊澜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动。
林渊，林惊澜的弟弟，七岁那年坠入冰湖，被断定为死。林家上下悲痛欲绝，林惊澜更是因此离家从军，一生未娶。
但他没死。
我死了，又活了。林渊放下茶盏，在另一个世界。
他指了指眉心疤痕：在那里，我叫林墨。特种部队上校，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时，被陨星铁炸死。然后...我成了他。
林墨浑身冰冷。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穿越者，却没想到，原主的弟弟，也是穿越者。
天启计划第十三号实验体，林渊站起，我的任务，是在必要时，处决失控的第十号。
他打了个响指，四周屋顶上，数十名黑衣刺客现身。他们手中所持不再是蒸汽弩，而是更加骇人的武器——黑火驱动的能枪，枪身上统一刻着Albion Arsenal。
林渊叹息，你不该让萧清凰活下去。双王共生，会让时空法则崩溃，两个世界都会毁灭。
那就让它毁灭。林墨苍云断刃横于胸前，至少，这个世界的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
他们选了。林渊冷笑，你问问那些奴隶，问问那些矿工，问问那些被七苦印控制的人，他们选择的是什么？
他扔出一枚水晶球，球中浮现出画面——那些的矿工正跪在崔氏商船前，齐声呐喊：我们愿献祭，只求回家！
看到了吗？林渊声音悲悯，他们从现代来，被国师抓来当实验品，困了百年。他们只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回到那个有手机、有网络、有自由的世界。
而你，他指向林墨，却为了一个女人，要永远锁住这扇门。
林墨沉默。
共生契约传来萧清凰的意识，她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对朱雀大街的刺杀一无所知。但林墨能感觉到，她心口忽然绞痛，仿佛预感到什么。
动手。林渊下令。
数十道黑火枪束同时发射，不是瞄准林墨，而是瞄准他脚下的地面。地面瞬间龟裂，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是暗字营的坠龙坑，坑底布满陨星铁刺，扎入即死。
林墨没有躲。他任由身体下坠，在即将触及铁刺的瞬间，苍云断刃刺入坑壁，借力跃起。
同时，他腰间陨星铁匣开启，那枚沉寂的黑火晶体再次发光。
天启法则第二条，林墨低语，当双王同心，时空之门永久关闭。
晶体爆发出炽烈银光，不是攻击林渊，而是射向天空。光芒中，所有刺客的武器同时失控，黑火能量反噬，将他们手中的枪械炸成碎片。
林渊脸色大变。
弟弟，林墨站在坑沿，刀指林渊，你算错了一件事。
什么？
我不是第十号。林墨眉心日月印记亮起，我是第十号，与第九号的融合体。我们...就是天启法则本身。
林渊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为何天启会消失。因为天启算到了这一步，算到了自己的失败。
他嘶吼，你会后悔的！
也许。林墨收刀，但至少现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刺客们四散奔逃。林渊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消失在夜色中。
影七从暗处走出，脸色难看：将军，这些人的武器...
是阿尔比恩的工艺。林墨捡起一把残破的炁能枪，枪管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维多利亚兵工厂，1888。
1888年，是他穿越前的时代。
陛下那边...影七提醒。
林墨握紧枪，心中涌起不安。共生契约中，萧清凰的意识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他身形如电，冲向皇城。
但皇城的门，紧闭着。
城楼上，陆九渊的机关义肢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声音却带着哭腔：将军，陛下有旨...今夜任何人不得入宫。
为什么？
因为...陆九渊递出一枚铁片，陛下说，若你抗旨，便将此物交给你。
铁片上，是萧清凰亲笔：林墨，我不信你杀人。但我信国师。他说，杀了你，能救天下。
林墨站在城门下，抬头望向御书房的方向。
他看不见萧清凰，但能感觉到，她的指尖正按在苍云断刃的虚影上，犹豫着要不要斩下。
信任与猜疑，共生与独活，在这一刻，化作最锋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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