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缓缓合上,铁环落锁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传出很远。苏桐站在丹墀之上,风从背后吹来,衣袖微微扬起。百官已退,台阶下只剩零星身影匆匆离去。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望着那扇关闭的重门。
青禾快步走来,低声说:“大人,欧阳太傅刚才在偏殿等了您一刻钟,见您未去,便走了。尉迟将军的人回话,两队亲兵已在城西校场候命。”
苏桐点头,“他知道该做什么。”
她转身往值房走,脚步不急不缓。沿途宫人低头避让,连呼吸都放轻了。自从崔元礼三人被当场摘去官帽,整个皇宫的气氛变了。她能感觉到那种变化——不是敬畏,是忌惮。
刚进值房,青禾便递上一叠纸页。“这是今早各坊市传来的消息汇总。有人在茶楼散播言语,说您借新政架空皇上,下一步就要逼宫称帝。还有人在教坊司编了曲子,唱什么‘凤夺龙位,天象有异’。”
苏桐接过纸页,一页页翻看。每一条记录都标明了时间、地点、说话之人身份。有些是街头小贩,有些是衙役家眷,甚至还有两名低阶文吏在酒肆中附和。
“这些话,不是一天能传开的。”她放下纸页,“是谁先说的?”
“目前查不到源头。但所有言论出现的时间,都在昨夜三更之后。而且……”青禾顿了顿,“我们的人发现,南市几家常卖朝廷邸报的铺子,今日突然多出一批手抄小帖,内容全是夸大您掌权的事迹,字里行间暗示您已有不臣之心。”
苏桐走到案前坐下,“把近三日进出宫门的文书抄录员名单调出来。重点查曾属兵部、户部,又因故贬斥的人。”
“已经让人去取了。”
“还有,联系尉迟营那边,问他可有收到异常动向的回报。”
青禾应声退下。屋内只剩烛火轻微跳动。苏桐翻开一本册子,那是她亲自拟定的新政执行进度表。黑石岭军粮问题已在昨日解决,第一批粮草由巡骑护送出发。通政司也重新梳理了奏报流程,今后凡边关急件,不得滞留超过两个时辰。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年轻小吏站在门外,双手捧着一份文书。
“大人,这是巡查司刚送来的密报。说是抓到一个在街市张贴谣言帖的人,搜出身上有枚印章,印文是‘礼承堂’。”
苏桐抬眼,“礼承堂?”
“是城南一处老宅的名号,原是前朝礼部侍郎旧居,如今住着几位退隐的老臣。”
她接过密报,快速看完。被抓之人是个落第秀才,供称帖子由一位姓李的先生所写,酬银五两。而那位李先生,正是原兵部记事李承恩——因在崔元礼手下办事时文书错漏被贬,半月前悄然离京,却于昨日返城。
“他住在哪?”
“据线报,他这几日频繁出入城南别院,每次停留不过半炷香。有人看见他离开时袖中鼓胀,像是藏着东西。”
苏桐提笔,在纸上写下“李承恩”三字,又在其下画了一条横线,接着写下“礼承堂”“盐商周氏”“退仕御史孙某”。
她盯着这几个名字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孙敬之的叔父,是不是曾在礼部当过差?”
青禾点头,“曾任礼部右侍郎,三年前致仕,现居城南。”
“那就对了。”她将纸推到一边,“他们不是为了替崔元礼报仇,是为了自保。新政裁撤冗官、清查盐引,动的是他们的根。”
夜深时,值房灯仍亮着。
苏桐面前摊开三份情报:一份是流言传播路径图,一份是李承恩近日行踪记录,另一份是从暗线处送来的账目片段——上面显示,有笔八百两的银钱从周氏盐行流出,经一名牙婆之手,分批送入礼承堂。
她提笔批注:“盐利受损最重者,必欲除我而后快。此谣非为民心,实为私利。”
写完,她唤来青禾,“明日早朝前,我要一份完整的官员私聚记录。尤其是那些称病未朝、却被人看见出入别院的人。另外,派人盯住李承恩,不要惊动他,我要知道他见的每一个人。”
青禾领命欲走,又被她叫住。
“再写一封信,用密匣送往尉迟营。就说,请将军备好两队精锐,随时听诏入宫列班。不必说明缘由,他懂。”
青禾走后,屋里安静下来。窗外月光斜照,映在桌角那份弹劾奏章的封套上。她伸手摸了摸封口的火漆,指尖沾了一点碎屑。
这时,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已过。
她坐回案前,重新打开流言分布图。目光落在京城西南角——那里标记着七处传谣点,其中五处靠近盐商常走的运道。
她低声说:“你们想用嘴杀了我?”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屋外风起,吹得帘子一掀。
一只信鸽落在檐下,抖了抖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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