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字楼内,沉香袅袅。
丁宝儿静卧于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方才那记倾尽神魂之力弹出的琵琶音,虽破了刺客的幻毒,却也让她遭到不轻的反噬。手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在灵酒的滋润和陈小七的“超级回春术”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肉如粉嫩的芽,一点点覆盖狰狞的创口。
而同样被施了回春术的柳如烟,此刻正俏脸微红地守在丹炉前,纤手控火,不敢有半分懈怠。她心里暗暗懊恼:那刀……伤得可真不是地方。
陈小七站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看着柳如烟操作。这女人十指翻飞如穿花蝴蝶,指尖带出淡淡的残影,每一个印诀都精准无误。丹炉在她掌下温顺得像只幼兽,炉火时旺时敛,随她心意。
约摸半个时辰后,丹炉中传来清越的嗡鸣,阵阵异香透炉而出——那是神魂类丹药特有的空灵香气。
柳如烟玉手轻拍炉体,“咚”的一声轻响,炉盖缓缓升起。两颗洁白如玉的丹药随之浮出,表面隐有流光转动,像含着月华的珍珠。
陈小七探手一招,丹药落入他掌心备好的玉瓶。“如烟,这养魂丹,宝儿需服几颗?”
“五阶养魂丹,一颗足矣。”柳如烟拭去额角细汗,“药力需慢慢滋养神魂,急不得。但这三个月内,她不能妄动神魂之力——妙音宗的功法,九成与神魂相关。这期间,她除了肉身比凡人强些,与废人无异。”
陈小七点头,弯腰去扶丁宝儿。左手习惯性成拳——
“不要!”二女齐呼。
陈小七尴尬地笑笑:“习惯了,习惯了。”
柳如烟白了他一眼,接过玉瓶,取出一颗丹药。丁宝儿配合地张嘴,丹丸入口即化,化作温润的暖流,缓缓汇向识海。
陈小七把玩着从侏儒刺客手中夺来的短刀——刀身蓝汪汪的,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他忽然问:“你这么怕死,当时……怎会替我挡刀?”
柳如烟身形一滞。
是啊。她素来惜命,在南星城被擒时,为了活命什么尊严都能放下。可方才那一刻,她几乎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
“那样的情形,哪有时间去想?”丁宝儿虚弱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或许……只是一种本能。”她顿了顿,轻声道,“人之初,性本善罢……”
柳如烟沉默。
她方才强撑着炼制五阶丹药,神魂消耗巨大。本可调息几日,待状态恢复再炼——丁宝儿的神魂损伤,晚上一两天并无大碍。
可她执拗地炼了。
因为她欠身旁这女子一条命——若不是丁宝儿拼死握住匕首,刀尖再进半寸,刺破心脉,她此刻已是具冰冷的尸体。
她觉得一阵眩晕,身子摇晃了一下。
陈小七将她拦腰抱起。
“你、你做什么?”柳如烟惊呼。
“你也累了,歇着。”陈小七将她放在榻上,与丁宝儿并肩。
柳如烟挣扎欲起:“我身上都是血污……”
一只玉臂从锦被中伸出,轻轻搂住她。丁宝儿闭着眼,声音疲惫:“别动……一起歇会儿。”
画风突然诡异起来,陈小七看到这一幕不由气血翻涌,咕哝道:“要不……我也上来挤挤?”
“出去!”二女齐声呵斥,中气十足。
陈小七仓皇跳下榻,嘴里嘟囔:“奶奶的,吓我一跳。这嗓门……病怕是装的吧?”
身后传来丁宝儿急促的喘息声。柳如烟连忙轻抚她背心,温言安慰,随即转头瞪向陈小七:“西北王若不想她死,这三个月就莫要气她——神魂受损之人,最忌情绪波动。”
“好嘞好嘞!”陈小七捂住嘴,轻手轻脚带上门,溜了出去。
一进小院,他愣住了。
院门外乌泱泱站满了人。有提丹瓶的,有捧灵果的,有拎着还扑腾的灵禽的,甚至有个大妈挎着一篮子水灵灵的青菜。所有人都踮着脚,焦急地往院里张望。
见陈小七鬼鬼祟祟从房里出来,人群顿时炸了锅。
牛大率先发难,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你小子!鬼鬼祟祟的,定没干好事!”
“关你屁事。”陈小七掏掏耳朵。
“让我们进去!”
“做梦。”
“我们就看一眼!”
“想得美。”
“报官!报官!”人群激愤,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陈小七却笑了。他慢悠悠走到院门前——虽只隔着一道无形的阵法屏障,却像隔了千山万水。他得意地抱着胳膊:“我违法了吗?病人需要静养,我不让你们进去,合理、合法。”
“凭什么是你照顾她们?!”有人喊道。
“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哦——”陈小七恍然,“少道手续。”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封皮皱巴巴的,也不知从哪摸来的。撕下一页,蹲在地上,“哗哗”写了几行字。写罢,又溜回房间。
不多时,他大摇大摆走出来,将那张纸片举到阵法前。
“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像蚯蚓爬:
我丁宝儿、柳如烟,自愿卖身于陈小七为奴为婢,特立此契。
下面按着两个鲜红的指印。
陈小七从怀里掏出一方青玉小印——那是西北王的私印。他当着众人的面,将印章在嘴边哈了口气,然后“啪”地盖在纸片上。
“准了。”他笑眯眯地说。
人群炸了。
“伪造!你居然公然伪造!”
“这字分明是你刚写的!”
“无耻!卑鄙!”
愤怒的人们开始攻击阵法。石块、木棍雨点般砸来,包括手上抓的所有东西。都向着阵法掷了过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蔬菜,灵果、丹瓶、甚至那扑腾的灵禽,都顺利穿过了阵法。而石块木棍却被阵法弹的四处飞舞还误伤了好几个人。
众人愣住。
陈小七在院里眉开眼笑,一边捡东西一边念叨:“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他将丹瓶一个个收入自己的储物袋,灵禽全部拴在树下,青菜堆在石桌上。
抬头看见牛二还举着只肥羊发愣,他招招手:“大个子,你举着羊傻站着干嘛呢?”
“我砸死你个鳖孙——!”牛二抡圆膀子,将整只羊砸向陈小七。
羊轻松穿过屏障。
陈小七探手接住,掂了掂:“谢了。一会烤全羊——我吃,你们看。”
午时,日头正烈。
陈小七在院里架起烤架,生火,处理山羊褪毛、开膛、抹香料,动作行云流水。
他又从储物袋拿出铁锅,炖上鸡汤。炒青菜时,锅铲翻飞,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更气人的是,他将阵法开了道细缝——不多不少,刚够香味飘出去。
烤全羊的焦香、鸡汤的醇厚、炒菜的镬气……混在一起,随风飘出院外。
院外众人从清晨站到正午,本就腹中空空,此刻被这香味一熏,更是饥肠辘辘。咒骂声渐渐弱了,取而代之的是肚子“咕咕”的抗议。
陈小七哼着小调,转着烤架。羊皮渐渐金黄,油珠“滋滋”炸响,滴进炭火里,腾起带着肉香的青烟。
不多时,桌上摆满了:烤得外焦里嫩的全羊,金黄的鸡汤,碧油油的青菜,还有一坛醇香的酒。
他自顾自坐下,撕了条羊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吃几口,还抬头朝院外举举杯,笑得见牙不见眼。
“吱呀——”
房门开了。
柳如烟扶着丁宝儿走了出来。二人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已能行走。
陈小七连忙扔下羊腿,在衣襟上擦了擦手,跑过去牵住丁宝儿的手,将她扶到椅边。
丁宝儿抽了几次,没抽出来,又急又怒。
柳如烟轻声道:“西北王,宝儿不能动怒……”
陈小七这才不情不愿地松手,院外又是一阵骂声。
丁宝儿站起向大家深施一礼。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正欲开口致谢。
陈小七手掐指诀打了几道隔音禁制。
众人傻眼,陈小七看着那些院外的人群兀自张着嘴一开一合。笑得捂着肚子在院子里打滚。嘴里笑道:气不死你们这些兔崽子,算我输”
丁宝儿和柳如烟无奈的看着这个大男孩摇摇头。再次对院外众人躬身行礼。
众人回礼,每个人都狠狠的瞪了那个卑鄙之徒一眼,悻悻离去。
小院里忽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和碗筷轻碰的声响。
陈小七看了一眼柳如烟说道:如烟,下午陪我去要个债…
柳如烟和丁宝儿对视一眼,心道这睚眦必报的小子刚对付完揍他的曲迷,接下来不知又是谁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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