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狠狠砸在“碧海云庭”高档公寓冰冷的玻璃幕墙上,流淌成一道道浑浊扭曲的泪痕。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染开一片片模糊而诡异的光团,红蓝警灯刺眼地旋转,撕裂了城市雨夜的伪装。警戒线内,17层,1704室。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昂贵的、此刻却显得格外不合时宜的香水尾调,牢固地钻进鼻腔深处,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进入者的胸口。
陈默推开半掩的房门,一股更浓烈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他呼吸一窒。他习惯性地皱了皱眉,那双深陷的眼窝在惨白顶灯照射下,阴影显得更加浓重,仿佛承载着无数个未曾安眠的夜晚。现场保护得还算完整,死者仰面倒在客厅中央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昂贵的丝质睡袍被暗红色的血浸透了大半,黏腻地贴在身上。致命伤在颈部,一道狰狞的切口几乎割断了三分之二的喉管,手法极其利落,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精准与冷酷。血液呈喷射状溅满了旁边那幅巨大的抽象画,浓烈的色彩被更浓烈的生命印记覆盖、扭曲,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死亡图腾。法医林玥正蹲在尸体旁,戴着无菌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创口边缘,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像手术刀:“陈队,创口边缘异常平滑,几乎没有生活反应,凶手动作极快,力量很大,用的是非常锋利的单刃刀具,像是…某种特制的工具。一击致命,死者甚至来不及挣扎。”
陈默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奢华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意大利真皮沙发线条流畅,酒柜里陈列着价值不菲的名酒。一切都透着主人雄厚的财力。然而,这份奢华被暴力彻底撕裂了。他蹲下身,避开血泊,视线落在死者微微蜷曲的左手旁——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深蓝色塑料碎片,边缘锐利,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不自然的幽光,与周围奢华的陈设格格不入。他小心地用镊子夹起,放入证物袋。这碎片异常坚硬,触感冰冷,绝非普通物品的残骸。
“林法医,这个,”陈默将证物袋递过去,声音低沉,“仔细分析成分和可能的来源。另外,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初步确认,”旁边一个年轻警员递上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资料,“死者王振海,55岁,本市知名企业家,‘振海集团’董事长。社会关系复杂,生意场上的对头不少,情感方面…据说也有些纠葛。初步判断,熟人作案可能性很大,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熟人…”陈默咀嚼着这个词,目光再次投向那具失去生命的躯体,以及那片诡异的蓝色碎片。直觉像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脊椎。这碎片,这干脆利落到近乎专业的杀戮手法,隐隐触动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一种模糊却令人极度不安的熟悉感悄然滋生。
市局档案室深处,时间仿佛凝固。高高的铁质档案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排列成幽深的甬道,空气里浮动着纸张陈年腐朽的独特气味,混合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岁月的颗粒感。光线从高处狭小的气窗艰难地透进来几缕,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界限。陈默独自一人置身于这片由无数悬案与秘密构筑的迷宫中,只有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旧日光灯管,发出持续而恼人的“滋滋”低鸣,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带着神经质节奏的背景音。
他的目标明确:编号“xt-0915”。十年前,那个同样发生在暴雨之夜的连环割喉案。代号“夜枭”。三名受害者,皆是社会地位不低的男性,作案手法干净利落,现场除了受害者,几乎找不到任何属于凶手的有效痕迹,如同真正的幽灵。唯一的、极其模糊的线索,是第三起案件现场,死者紧握的拳头缝隙里,法医曾艰难提取到几粒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深蓝色的微末颗粒。当年的技术有限,只能初步分析出是一种特殊的高分子聚合物,来源不明,成了悬案卷宗里一个冰冷而绝望的问号。
“xt-0915…”陈默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金属档案柜标签上划过,最终停在一个靠墙的角落。他用力拉开沉重的柜门,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呻吟。柜内,几大本厚重的牛皮纸卷宗静静躺在那里,像沉睡的墓碑。他抽出最厚的那一本,封面上用褪色的红墨水标注着冰冷的编号和“夜枭”二字。他拂去厚厚的灰尘,在档案室唯一一张破旧木桌前坐下,小心翼翼地翻开。泛黄的现场照片冲击着视觉:相似的割喉伤口,相似的喷射状血迹,受害者脸上凝固的惊愕与恐惧。技术报告、询问笔录、排查记录…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记载着当年倾尽全力却最终徒劳无功的追踪。他的手指快速翻动,纸张发出沙沙的哀鸣。
找到了!在第三起案件的微量物证分析附录页,一张模糊的显微照片下,几行小字标注着:“…提取到微量深蓝色颗粒状物质,经初步检验,成分为聚醚醚酮(pEEK)基特种工程塑料,具有极高硬度、耐磨性及耐化学腐蚀性…来源推断:可能为某种特殊工业刀具或精密器械的防护涂层碎片…”
陈默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呼吸瞬间屏住。他猛地从怀里掏出证物袋——碧海云庭现场发现的那枚指甲盖大小的深蓝色碎片,在昏黄的灯光下,其色泽、质感,与卷宗里描述的微量颗粒,与照片上那模糊的影像,竟如此诡异地重合!一种冰冷的战栗感,从指尖瞬间蹿遍全身。十年!整整十年!这如同死亡标签般的深蓝色碎片,竟然跨越了漫长的时光,再次出现在一个富豪的死亡现场!
他几乎是扑到桌边,将碎片紧贴着卷宗上的显微照片和文字描述。灯光下,碎片边缘的锐利断口、那独特的深幽色泽,甚至隐隐透出的坚硬质感,都在无声地尖叫着同一个答案。这绝非巧合!那个沉寂了十年、让整个警界蒙羞的幽灵——“夜枭”,它回来了?还是说…当年那个冷酷的幽灵,从未真正离开过这座城市的阴影?抑或…这碎片是某种可怕的传承,一个新的、继承了“夜枭”技艺与标志的杀手?无数尖锐的疑问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脑海。王振海,一个表面光鲜的富豪,他究竟卷入了什么?他的死,与十年前的“夜枭”案,那深埋地下的根须,到底纠缠着怎样令人不寒而栗的关联?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哗啦啦地敲打着档案室高处的气窗,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急切地拍打。档案室里腐朽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地压在陈默肩上。他盯着那片深蓝碎片和泛黄的卷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照片上受害者脖子上那道熟悉的、干脆利落的切口。十年光阴,并未模糊这死亡印记的轮廓,反而在并置的瞬间,让新旧两个现场的恐怖气息叠加、共振,发出无声的尖啸。
“王振海…”陈默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在咀嚼一块坚冰。这个坐拥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他的财富帝辇之下,是否就埋藏着通往“夜枭”真相的骸骨之路?是灭口?是复仇?还是某种更庞大、更黑暗的利益链条在清除障碍?那片深蓝碎片,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挑衅勋章,还是无意中遗落的、通往其真实身份的致命钥匙?无数种可能性在脑中疯狂碰撞,每一种都指向更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猛地合上沉重的卷宗,发出一声闷响,在死寂的档案室里格外刺耳。灰尘被震起,在昏黄的光柱里惊慌地飞舞。不能再困在这故纸堆里了!他需要行动,需要立刻撕开王振海那看似完美无瑕的生活表象!他的社交圈层,他的商业对手,他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交易…还有那片碎片的源头!那种特殊的pEEK涂层塑料,绝非寻常之物,它的生产、流通、使用范围,就是一条可能直指凶手的金线!
陈默霍然起身,椅子腿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他迅速将“夜枭”卷宗和装着碎片的证物袋仔细收好,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亟待爆发的力量。就在他转身,准备冲出这片被遗忘的档案坟墓时——
嗡…嗡…
口袋里的私人手机,那个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号码,突兀地震动起来。不是工作电话那种单调的铃声,而是持续不断的、沉闷的蜂鸣,在寂静中显得格外诡异。
陈默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一股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脚底直冲头顶,比档案室陈年的阴冷更甚。他缓缓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串完全陌生的号码,没有归属地显示,像一串来自虚无的密码。
他盯着那闪烁的屏幕,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雨声、档案室的死寂、日光灯的滋滋声,所有的背景音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模糊,只剩下手机震动时那细微却穿透一切的嗡鸣,持续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几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他终于抬起微微有些僵硬的手指,划开了接听键,将冰凉的手机贴到耳边。
听筒里,没有任何预想中的呼吸声,也没有电流的杂音。只有一片绝对的、深不见底的死寂。那寂静并非空无,它像有质量的实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沉沉地压了过来,仿佛要将人拖入无光的深海。
陈默没有开口。他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等待着,在对方制造的这片令人窒息的静默深渊里,等待着第一丝声响,或者等待那深渊将他吞噬。
死寂持续着。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了。那绝非人类声带能自然发出的声响。它像是经过层层电子设备扭曲、拉伸、变调后的产物,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冰冷的金属摩擦感和非人的嘶哑,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又像是砂纸在刮擦着耳膜:
“档…案…重…吗…陈…队…长?”
那声音缓慢、怪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的缝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重的恶意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戏谑。
“十年了…你…还…没…放…下…那…些…旧…纸…吗?”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对方不仅知道他在这里,知道他查的是“夜枭”案!甚至…精准地刺中了他心中最沉重、最无法释怀的执念!冰冷的汗珠,瞬间从他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侧脸滑下。窗外的暴雨声,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无数亡魂的恸哭,穿透厚厚的墙壁,将他死死围困在这片由过去与现在交织成的致命旋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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