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几乎是在客厅沙发上睁着眼熬到了天亮。
后半夜倒是风平浪静，再没有任何怪声异响，可他脑子里却像跑马灯一样，反复播放着被柳小小扔出去、自己身体发光、黑影惨叫消散的画面。这冲击力比之前所有的怪事加起来都大——他终于不再是旁观者或受害者，而是以一种极其离谱的方式，亲身参与并解决了“超自然事件”。
天蒙蒙亮时，他才扛不住疲惫，迷迷糊糊睡去。感觉刚合眼没多久，就被一阵奇怪的响动吵醒了。
不是鬼哭狼嚎，而是……一种很有节奏的、类似吟唱又带着点地方口音的念叨声，间或夹杂着清脆的铃铛响。
周凡顶着两个堪比熊猫的黑眼圈，烦躁地坐起身，循声望去。
只见客厅中央，柳小小已经穿戴整齐，依旧是那身盘扣上衣，神情肃穆。她面前的地板上铺着一块红布，上面摆着几个小酒杯、一碟水果、一炷正缓缓燃烧的香。她手中拿着一个古朴的铜铃，一边有节奏地摇晃，一边低声吟诵着听不清内容的词句，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而在她身后，周凡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他好像看到了几个模糊的、半透明的动物虚影！
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白狐，正人立而起，用前爪抱着一颗……呃，虚拟的果子？在细细“品尝”，尾巴尖还惬意地晃动着。
一只黄鼠狼模样的虚影，则蹲在旁边，爪子间竟然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散发着微光的……虚拟手机？小爪子在上面飞快地划拉着，屏幕上隐约可见红红绿绿的K线图？！（周凡：？？？）
还有一条盘踞着的蟒蛇虚影，巨大的蛇头却温顺地低垂着，对着柳小小面前一个同样虚幻的、播放着《动物世界》——“雨季的非洲大草原”画面的光屏，看得津津有味，信子偶尔吐出，仿佛在点评。
周凡张大了嘴巴，大脑再次宕机。这又是什么情况？全息投影？集体幻觉？
似乎是感应到周凡的注视，柳小小的吟诵停了下来。她收起铜铃，转过身，看到周凡那副傻掉的样子，解释道：“这是我的早课，给仙家们上上香，汇报下情况，沟通沟通感情。”她指了指身后的虚影，“喏，这就是暂时跟着我的几位老仙儿。胡家（白狐）掌智慧洞察，黄家（黄鼠狼）掌财运机变，常家（蟒蛇）掌勇武庇护。”
那只黄仙儿似乎感受到了介绍，从虚拟股票软件上抬起头，瞥了周凡一眼，小爪子飞快地做了个“数钱”的动作，然后又低头沉浸在自己的K线世界里了。胡仙儿则优雅地放下虚拟果子，对着周凡微微颔首，眼神灵动。常仙儿干脆没搭理，所有注意力都在《动物世界》里奔腾的角马群上。
周凡：“……” 信息量过大，他需要缓一缓。仙家……也这么有“个性”？而且这爱好是不是太现代化了点？
“它们……平时就待在这里？”周凡声音干涩地问。
“不一定，”柳小小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仙家无形无质，大多时间在它们自己的道场修炼，或者四处云游。需要的时候，我请它们，它们才会分出一缕神识过来。上香供奉，是表达敬意，维持联系。就像你们上班打卡，维系同事关系一样。”
神特么上班打卡！周凡感觉自己的职业受到了莫名的侮辱，但又无法反驳。
“那黄大仙……在看股票？”他忍不住指着那个还在划拉虚拟手机的黄仙儿虚影问道。
柳小小一脸“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表情：“对啊，黄三爷就好这口，说比看人间的财运起伏有意思多了。它最近好像还亏了点，心情不太好，你没事别惹它。”
周凡彻底无语了。一个沉迷炒股的黄大仙？这画风也太清奇了！
就在这时，柳小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那种最古老的铃声。她接起电话：“喂？……对，是我。……哦，李阿姨介绍的啊？行，你大概说说情况……嗯，嗯，听着像是冲着啥了。下午两点以后过来吧，地址我发你。”
挂了电话，她冲周凡扬了扬手机，得意地说：“看，口碑来了！下午有客户上门，准备接客！”
周凡看着眼前迅速从“出马仙”模式切换到“业务员”模式的柳小小，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几位同样“个性鲜明”、仿佛都市社畜般各有各的忙碌和爱好的仙家虚影（它们正在逐渐变淡、消失），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租来的“凶宅”，以后怕是要变成集灵异事件处理中心、仙家临时驻人间办事处、以及程序员办公地于一体的、画风极度混乱的奇妙场所了。
而他，一个坚信科学的程序员，不仅要适应与一位力大无穷的出马仙少女同居，还要被迫接受一群爱好炒股和《动物世界》的仙家作为“室友”？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他默默地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决定在下一个客户上门之前，赶紧在数据模型里新增几个字段：【关联仙家】、【仙家偏好】、【处理效率评级】……
也许，只有沉浸在代码和逻辑的世界里，才能让他在这光怪陆离的新生活中，找到一丝可怜的熟悉感和掌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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