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李明和另一名队员如同被潮水冲上岸的残骸,瘫在冰冷的碎石地上,再无一丝声息。只有胸膛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起伏,证明生命尚未完全离去。那个鼓鼓囊囊、沾满血污的包裹,静静地放在隔离区,像一份沉重无比的祭品。
父亲的手还放在那两把冰冷的匕首上,指尖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看向王智,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怜悯,有后怕,更有一种无声却坚定的催促。
王智站在原地,如同一尊被雷击中的树。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冰冷,所有的基于前世创伤的防御,在那包用一条人命和另外两人濒死代价换来的物资面前,土崩瓦解,显露出内里的震颤和动摇。
耗子临死前的“对不起”,那两把上交的匕首,李明最后气若游丝的“上交”……这些画面和声音,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他错了。
错得离谱。
并非所有人都如前世那群饿狼。绝境之下,有人背叛,也有人选择赎罪,选择守护,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冰封的心防,裂开巨大的缝隙,冰冷的寒意被一种更汹涌、更灼热的情感冲刷——是愧疚,是震撼,还有一种迟来的、却无比沉重的责任感。
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外面。否则,他和自己记忆中那些冷血的掠夺者,又有何区别?父亲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心里的坎,过不去。
漫长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几秒钟沉默。
王智猛地动了起来。
动作不再是之前的警惕和缓慢,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甚至是有些慌乱的急促。他快步走到总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解除一道道防御锁死程序。电子提示音接连响起,红灯逐一转绿。
“小智?”母亲担忧地唤了一声。
王智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爸,准备接应!妈,准备热水和急救包!”
命令下达,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最后一道物理门栓被远程开启,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主入口那扇厚重无比、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合金大门,缓缓地、沉重地向内打开!
外界冰冷、混杂着辐射尘和血腥味的空气瞬间涌入,带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但此刻,这气息却代表着生路。
王智第一个冲了出去,父亲紧随其后,手里拿着撬棍和应急灯。
灯光刺破昏暗,照亮了入口处惨烈的景象。
李明和另一个队员完全失去了意识,像破布娃娃一样瘫软在地,脸色是死人般的灰白,嘴唇干裂发紫,身上衣物破烂不堪,布满黑紫色的污渍和凝固的血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们的身体冰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王智蹲下身,手指迅速探向李明的颈动脉。脉搏跳动极其微弱、快速,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另一个队员情况同样糟糕。
“快!抬进去!”王智低吼一声,和父亲一人一个,奋力将这两个几乎毫无生气的躯体拖拽进防空洞内。
母亲已经跌跌撞撞地准备好了温水和干净的布,看到两人的惨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再次涌出,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立刻上前帮忙。
合金大门在王智身后再次缓缓关闭,将外面的危险重新隔绝。
洞内灯光下,两人的伤势更加触目惊心。除了过度脱水和饥饿,身上还有多处撕裂伤和淤青,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搏斗。李明的左手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很可能也骨折了。
“先喂水!慢点!别呛着!”王智指挥着,声音依旧有些发紧,但动作却异常迅速。他小心地托起李明的头,将温水一点点滴入他干裂的嘴唇。
父亲则在照顾另一个队员。
清水浸润,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昏迷中的两人本能地开始吞咽,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声。
喂了几口水后,王智立刻拿出急救包,和父亲一起,用剪刀剪开他们破烂的衣服,清理伤口,消毒,上药,包扎。动作算不上多么专业,却无比专注和认真。
母亲则不停地更换着温水,递送纱布药品。
一时间,防空洞内忙碌起来。之前那种冰冷、压抑、令人窒息的气氛被一种紧张的、带着生气的忙碌所取代。
老吴瘫在角落,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泪不停地流,嘴里喃喃着听不清的话。
经过一番紧急处理,两人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脸上那层死灰色仿佛褪去了一点点。
王智稍微松了口气,这才感到一阵脱力,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人,看着忙碌的父母,看着这个突然变得拥挤、充满了血腥和药水味、却莫名有了一丝“人气”的空间。
开门。
打开的不仅仅是一扇物理的门户。
更是他内心那扇紧闭的、冰封的门。
代价惨重,前路未卜。
但当他看到父亲仔细地为李明固定断手,母亲轻柔地擦去另一个队员脸上的污垢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那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感,却不再冰冷。仿佛破碎的什么东西,开始以一种笨拙而疼痛的方式,重新粘连。
微光或许微弱,但确实照了进来,驱散了部分浓重的黑暗。
他们活下来了。
至少,暂时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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