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呯!嚓!”
几乎在同一瞬间,三声重叠的声响炸开。
周肆在翻过门框的刹那,双手猛撑地面,将身体狠狠向左抛出,随即重重砸在通道走廊的墙壁上。撞击让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耳中嗡鸣不止。后知后觉的晕眩与钝痛从头顶炸开,他被击中了。
可他没死。
如果不是那顶防卫队员的头盔,这一击,早已爆头。
头盔顶部被激光熔出一个焦黑的小孔,内部缓冲层冒着青烟。他摸了摸头,指尖沾上温热的血。是擦伤,是震荡,但不是致命伤。
“这些野人……也太可怕了!”他心中惊骇。
可没有时间恐惧,没有时间喘息。
隔离门大敞,像一张被撕开的嘴,连阻隔激光都做不到。 他不可能冒险去关门。那等于站在靶心上等死!没有丝毫犹豫,他双手撑地,踉跄起身,拖着受伤的肩膀,冲向通道后方的下行楼梯。
上行?不行。
楼梯上方被碎石堵了大半,更重要的是,仍在门外敌人的射击范围内。而这里,是地下一层的地勤大厅,再往上,是基地的欢迎大厅。那里,肯定已经被肃清了。
敌袭?不,这已经是占领。
周肆此刻无比确定!这不是偶然的袭击,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精准执行的武装突袭。
他回忆起自己跳下升降通道时的惊鸿一瞥:那些穿着五花八门、像流浪汉一样的“野人”,行动却如精密齿轮般协同。进门后,不乱冲,不滥杀,而是迅速占据制高点与通道口,优先清除武装防卫队员。
28名基地防卫员,全副武装,训练有素!可他们在对方手中,连五秒都没撑住!
紧接着,便是对佩戴头盔的基地成员进行点杀。 这不是混乱的屠杀,是清除关键目标。
要么,他们事先掌握了基地的组织结构与装备特征;要么,他们的战术素养,已经超越了“野人”的范畴。
前者是情报泄露,后者是恐怖进化。
而基地的护卫力量呢?多年和平,训练虽严,却从未真正见血。最多只是驱赶流浪者,像赶走野狗。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杀人如呼吸般自然的猎手。
温室里的花,终究经不起野外的风暴。
“呼……呼……”
他大口喘息,肺部像被砂纸磨过。肾上腺素仍在燃烧,可身体已开始发出抗议。肩膀的伤在渗血,刺痛如针扎,每跑一步都牵动神经。
可他不能停。
b4层,分拣组通道,有个检修暗门。 进了维修主通道,就能通往北7区的通风管道入口。 那里,有逃生的希望。
更重要的是,任叔今天在b3和b4层有维修任务。
任叔,老维修工,沉默寡言,却经验丰富,熟悉每一条暗道、每一处应急出口。找到他,汇合,才有真正逃出去的机会。
希望,像一盏微弱的灯,在黑暗中摇曳。
推开防火门,拐入楼梯间。应急灯幽幽亮着,发出惨白的光。踢脚线处的指示牌泛着萤绿色的幽光,像墓地里的磷火,不吉利,却指引方向。
他向下望去,b3层的防火门,半开着。
这本不该如此。基地的防火门,应自动闭合,密封严实。可它却敞着,像一张无声的邀请函。
从门缝里,透出白炽灯的光,宁静,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日常的温暖。
可周肆的心,却猛地一沉。
太安静了。
没有脚步声,没有交谈,没有警报。只有那不合时宜的光,洒在地上,像一层虚假的糖衣。
他紧跑几步,心跳如鼓。
也许……任叔在?也许还有人活着?
一丝微弱的希望,让他的神经略微松弛,可正是这刹那的松懈,让肾上腺素回落,肩膀的伤痛如潮水般涌来,刺得他眉头紧锁。
就在此时!
“唰!唰唰唰!!”
一道蓝白色的光,在b3层的防火门内骤然亮起!
紧接着,如骤雨般密集的闪烁爆发! 激光束在门内疯狂扫射,照亮了门框的轮廓,像死神的舞步。
随之而起的,是人类最原始的哭喊声——惊叫、哀嚎、求饶,瞬间被激光的嘶鸣吞没。
周肆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僵在楼梯转角。
那一瞬间,他心里涌上的,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骨的苦涩。
敌袭!!!
不是猜测,不是预警,是已经发生的屠杀。
b3层,本该是安全区,是维修组的日常作业区,可现在,成了另一个屠宰场。
那些“野人”不仅攻破了地面,还顺着通道,精准地清剿了地下层。
他们不是莽夫,是有地图、有计划、有目标的掠食者。
这一次,周肆的脑瓜子是真的嗡嗡的了。
不是因为激光灼烧神经的刺痛,也不是因为肩伤贯穿后的失血眩晕。而是那种刚逃出虎口,却一头撞进狼窝的荒诞感,像一记重锤砸在天灵盖上,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暂时逃出生天的喜悦,瞬间碎成齑粉,化作走投无路的彷徨。
他靠在楼梯间冰冷的墙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炸开。眼前是b3层半开的防火门,门内白炽灯光如刀,割裂黑暗,却照不进他心里。
“不!不!不!”
他在心底狂吼,声音在颅骨内回荡,像一头困兽的咆哮。
“我是天选之子!不会死在这里!我还什么大事都没干!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我是天选之子!我还什么美女都没泡!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我是天选之子!我还什么系统都没有!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这些话,荒唐、幼稚、甚至可笑。可此刻,却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吃了这么多苦,好容易站稳脚跟了,接下去就是要一展所长的开挂人生了!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我怎么会死在这里!
不会的!不会的!
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自己清醒。
冷静!冷静!
他强迫自己分析,刚才地勤大厅的枪手,没有追下来。 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一定没追! 就算追,也有时间差!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重新点燃了他脑中的灯。
一定有办法渡过这一关的!
他迅速梳理,b4分拣组的隔离门,他的权限不够,打不开。必须去b3大厅找机会,要么找到维修管路的暗道,要么抢一张高权限门禁卡。
但最好的选择,是找到任叔。
任叔!
那个沉默寡言、满手老茧的老维修工,今天正好在b3和b4层有任务。他的权限足够高,而且熟悉所有应急通道。找到他,就等于找到了生路。
念头一定,手上动作不停。
他迅速脱下那件明黄与橘红相间的维修工服,这件上周他还视若珍宝、拼命争取才拿到的三级技工制服,此刻在昏暗的庇护所里,亮得像一面靶旗。
不!不是好像!就是靶子!
头盔他不敢丢。那层被激光烧穿的焦痕还在,可它终究救了他一命。爆头防护,是他唯一的底气。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肩头贯穿伤被激光高温灼烧后勉强结痂,血已止住,左手虚按着,不再流血。工装裤干净得诡异,仿佛连他的血,都不愿沾染这末日的污浊。
不显眼,混入人群,拼运气,找路,找任叔,逃去b4!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b3门前,拳头捏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憋着一口气,憋着不甘,憋着愤怒,憋着对生的执念。
胸口鼓胀,热血上涌,仿佛全身的血管都在咆哮,有种须发皆张的错觉。
渐渐地,那股憋着的气,变成了愤怒。
想要击穿!想要破坏!想要大声质问这世界:为什么不让我活!
巨大的情绪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却奇异地没有冲垮他,反而推着他向前冲去!
要么痛痛快快死!要么干干脆脆活!
耳边嗡鸣,像掀开了厚重的暖帘,世界的声音变得失真、模糊,如同泡在水里听见的声响,可又无比清晰。
哭喊、激光嘶鸣、骨肉爆裂的闷响……每一声都钻进耳朵,刻进神经。
带着巨大情绪的大脑,却运行得飞快。
每一次闪避,每一次转向,都早于身体反应,硬生生扯着躯体做出扭曲的规避动作,仿佛灵魂在拽着肉体逃命。
“我是天选之子!不会死在这里!” “我是天选之子!怎么会死在这里!” “我是天选之子!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眼神从涣散到聚焦,从恐惧到近乎狂热的坚定。
“我还有那么多的大事没做!” “我还有这么多的美食没吃!” “我还有这么多的美女没有撩!” “我还有这么多的地方没有去过!”
“我不会死!我不能死!我不可以死!”
他神神叨叨地穿行在人群中,像一尊被执念驱动的傀儡。惊惶的人群中,他低声念叨,却让精神高度集中,感官被拉到极限。
简直就像真的有气运加身。
他推挤、闪躲、侧身、低头,像一道影子,在激光与尸体间穿行。
眼前,已能遥遥望见通道口,四名防卫队员正死守在那里! 通道后方,是大型部件维修间,直通b4的应急通道就在里面!
只要一张权限卡,就能下去!
他正要松一口气。
唰!
几个人影从人群中间猛然冲过,速度快得他都没看清是谁。
惊醒。
激光束如雨点般扫射!
每一次闪光,就有一颗头颅“砰”地爆开,脑浆与血雾喷溅,像被无形之手捏碎的西瓜。
可没有一束,打向周肆。
甚至,他身边都没有人被击中。
他低头看自己:白色背心,肩伤结痂,工装裤干干净净,连血都没沾。
“我果然是天选之子!我不会死!你们这些马喽,甚至都没办法弄脏我!”
他几乎要笑出声,可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右前方,后勤三组的李姐,脑袋炸了。
血、脑浆、碎骨、粘稠的组织液,哗啦一声,兜头浇了周肆一脸。
腥臭、温热、滑腻,他本能闭眼闭嘴,可头盔的风挡上已糊满红黑混杂的秽物。
紧接着,头顶又是一阵血雨,一具缺了半边肩膀的防卫队员尸体,直直砸落,砸翻数人,惨叫四起。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他抹去脸上的血污,黑红的残块从指缝滑落。
可他没时间恶心,没时间恐惧。
右手一捞,抓住一个正尖叫的熟人,微光农场的张小川。
“闭上嘴!跟着我跑。”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张小川涕泪纵横,抬头看见是他,眼神瞬间亮起,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二话不说,紧跟而上。
有人带头,便有人跟随。
身边不管认不认识,见有人冲,便也跟着冲,至于去哪儿?谁也没问。
活,就是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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