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煞峰的动静，惊动了整个云渺道宗。
当各峰弟子赶到时，只看到石殿已经化作一片废墟，青云真人凌空而立，手中托着一枚冰蓝色的玉佩——正是白秋水平日佩戴的那枚。
玉佩上，沾着点点血迹。
“秦夜修炼魔功，走火入魔，杀害白秋水师侄后潜逃！”青云真人声音传遍四方，“本座已发布宗门追杀令，凡我云渺弟子，见秦夜者，格杀勿论！”
众人哗然。
“秦师兄……杀了白师姐？！”
“怎么可能？白师姐可是筑基后期啊！”
“但青云师叔亲自作证，还有那玉佩……”
议论声四起，怀疑、震惊、恐惧，各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紫霞真人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青云师兄，仅凭一枚玉佩，就断定秦夜杀人，未免太武断了吧？”
“武断？”青云真人冷笑，“白秋水的尸体就在废墟之下，伤口残留着浓郁的煞气——除了秦夜，还有谁能施展如此精纯的煞气？”
他挥手，一道劲风拂开碎石，露出白秋水惨不忍睹的尸体。
确实，尸体上残留的煞气，与秦夜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紫霞真人瞳孔一缩。
这煞气……不对劲。虽然很像秦夜的煞气，但其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魔性。以她对秦夜的了解，对方的煞气绝不会有这种杂质。
“此事疑点重重，需仔细调查。”紫霞真人沉声道。
“本座已经查清楚了。”青云真人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秦夜此子，本就是魔道奸细！他潜伏宗门三十年，如今终于露出马脚！”
他转向玄诚子：
“宗主，请立即下令，全宗通缉秦夜！”
玄诚子站在半空，沉默地看着废墟，又看了看白秋水的尸体，最后目光落在青云真人身上。
良久，他缓缓开口：
“传本座令：秦夜杀害同门，罪证确凿，即日起逐出云渺道宗。凡宗门弟子，遇之可擒，若遇反抗……可杀。”
命令一下，大局已定。
紫霞真人急道：“宗主！”
玄诚子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紫霞师妹，此事……本座自有分寸。”
这话中有话，但紫霞真人此刻心乱如麻，没有听出来。
她咬咬牙，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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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秦夜已经离开云渺道宗三百里。
他御剑飞行，速度并不快——太快容易暴露气息。混沌煞元在体内缓缓运转，将他的气息完美隐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这是《混沌衍天诀》第一重的妙用：混沌无形，可化万物。
“青云……你果然够狠。”秦夜心中冷笑。
栽赃嫁祸，杀人灭口，还反咬一口。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他秦夜就成了宗门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但青云真人不知道的是，白秋水尸体上残留的煞气，是秦夜刻意伪造的。
在搜魂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了白秋水识海中的禁制。那禁制会在宿主死亡时，将一缕魔气注入尸体，伪装成杀人者的气息。
秦夜将计就计，在离开前，用混沌煞元模拟了那缕魔气的波动，留在尸体上。
所以青云真人检测到的“煞气”，其实是他自己留下的魔气伪装的。
“不过……这还不够。”
秦夜很清楚，仅凭这点小手段，扳不倒青云真人。对方是元婴长老，在宗门经营数百年，根深蒂固。想要洗清冤屈，他必须拿出更确凿的证据。
比如……青云真人与魔道勾结的证据。
“血煞宗、阴傀门、百鬼窟……”秦夜眼中寒光闪烁，“你们不是想杀我吗？那就来吧。”
他调整方向，没有直接往九域天罡塔所在的中州飞，而是转向了西南——那是前往“万葬山脉”的方向。
万葬山脉，天玄大陆着名的凶地之一，里面瘴气弥漫，妖兽横行，更有无数上古禁制残留。寻常修士进去，九死一生。
但对秦夜来说，那里是最佳的战场。
地形复杂，便于周旋。瘴气浓郁，可干扰神识。妖兽众多，可借力打力。
更重要的是——万葬山脉深处，有一座上古传送阵，可直通天罡塔所在的“悬空山脉”。
这是影七提供的情报之一。
“想围杀我？”秦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看谁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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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秦夜在一座荒废的山神庙落脚。
庙宇破败，神像倒塌，蛛网密布。但秦夜并不在意，他需要休息，也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取出白秋水的储物戒，神识探入。
里面的东西不多：一些灵石、几瓶丹药、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枚黑色的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脸，背面是两个古篆字：
“幽冥”。
“幽冥令……”秦夜皱眉。
这令牌，他好像在古籍中看到过记载。似乎是某个上古魔宗的信物，但那个魔宗早在万年前就覆灭了。
白秋水怎么会持有这种东西？
继续翻找，秦夜在储物戒的夹层中，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册子封面无字，打开后，里面记录的不是功法，而是一些……实验记录。
“玄阴历三百四十七年，实验体十七号，注入三成魔血，三日后爆体而亡……”
“玄阴历三百四十九年，实验体三十三号，注入五成魔血，存活七日，神智尽失，沦为魔傀……”
“玄阴历三百五十二年，实验体八十一号，注入七成魔血，存活三十日，初步掌握魔气，但体内阴阳失衡……”
一条条记录，触目惊心。
这些“实验体”，显然都是修士。而实验的目的，似乎是在尝试将魔气与玄阴之体融合。
白秋水，就是实验体之一。
而且，她是目前唯一成功的案例。
“难怪她身上有魔气……”秦夜恍然，“她根本不是什么玄阴之体，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半魔。”
继续往下翻，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主上谕令：擒秦夜，取骨片，夺混沌。”
秦夜瞳孔骤缩。
对方不仅知道【噬天】骨片，还知道……混沌？
他修炼出混沌煞元，是最近几个月的事。除了他自己，只有苏慕晴知道一部分。对方怎么会……
除非……
秦夜猛地想起，在赤土荒原时，【噬天】骨片吞噬魔神残骸的场景。
那魔神残骸中，残留着一丝意识。难道那丝意识，没有完全被吞噬，而是逃了出去？或者说，那魔神残骸的主人，本就与这个“幽冥”组织有关？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看来，我的敌人，比想象中更可怕。”秦夜喃喃。
他将册子和令牌收起，这些东西，将来或许能成为证据。
就在他准备闭目调息时，忽然神色一动。
有人来了。
不是追兵——对方的气息很弱，只有炼气期。而且……似乎受伤了。
秦夜收敛气息，藏身于神像之后。
片刻后，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庙里。
那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破旧的麻衣，脸色苍白，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
少年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刚进庙就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秦夜皱眉。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到少年腰间挂着一块熟悉的玉佩时，他改变了主意。
那玉佩，是云渺道宗外门弟子的身份牌。
而且玉佩上的纹路……是天枢峰。
秦夜走上前，检查少年的伤势。
伤口是被利刃所伤，残留着一丝阴寒的魔气——是血煞宗的手法。
他给少年喂了一颗疗伤丹药，又以混沌煞元化去伤口中的魔气。不多时，少年悠悠转醒。
“你……你是谁？”少年看到秦夜，惊慌地想后退，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别动。”秦夜按住他，“你是云渺道宗的弟子？”
少年警惕地看着秦夜，点了点头。
“怎么伤的？”
“被……被血煞宗的人追杀。”少年声音虚弱，“他们……他们抓了好多同门……”
秦夜眼神一冷：“在哪儿？”
“往南五十里，有个废弃的矿洞……他们在那里设了据点。”少年咬牙，“秦师兄……救救他们……”
秦夜一怔：“你认识我？”
“我在北疆见过你。”少年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秦师兄，求求你……赵明师兄他们都被抓了……”
赵明？
秦夜心中一震。
那个半年前在镇煞峰外给他报信的师弟，也被抓了？
“他们抓人做什么？”秦夜问。
“不知道……但我听他们说要炼‘血煞丹’，需要修士的精血……”少年说着，又吐出一口血。
秦夜扶住他，将一缕混沌煞元渡入他体内，稳住伤势。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看看。”
“秦师兄小心……他们有好几个筑基修士，还有一个……金丹……”
少年话没说完，又昏了过去。
秦夜将他安置好，在庙外布下一层隐匿禁制，然后御剑而起，直扑南方。
赵明对他有恩，他不能见死不救。
更重要的是——血煞宗的人，或许知道青云真人的计划。
五十里，对御剑飞行的筑基修士来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很快，秦夜就看到了一片废弃的矿场。
矿场入口黑漆漆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若有若无的惨叫声传来。
秦夜收敛气息，潜入矿洞。
洞内幽深曲折，越往深处，血腥味越浓。墙壁上，甚至能看到未干的血迹。
转过一个弯，前方传来光亮和人声。
秦夜藏身于阴影中，悄悄望去。
只见一个巨大的矿洞中，绑着二十多个修士。都是云渺道宗的弟子，个个伤痕累累，气息奄奄。
赵明也在其中，他的一条胳膊已经被斩断，脸色惨白如纸。
而在他们面前，站着五个血袍修士。为首的是一个独眼中年人，气息赫然是金丹初期。
“差不多了。”独眼修士舔了舔嘴唇，“再炼一炉血煞丹，主上交代的任务就完成了。”
“老大，这些云渺弟子怎么办？”一个血袍弟子问。
“用完就杀，扔进‘血池’里喂鬼。”独眼修士狞笑，“主上说了，这次要彻底激化云渺道宗的内乱。等他们自相残杀得差不多了，我们幽冥教就可以……”
话音戛然而止。
独眼修士猛地转头，看向秦夜藏身的方向：
“谁？！”
暴露了。
秦夜不再隐藏，缓缓走出阴影。
“是你？！”独眼修士瞳孔一缩，“秦夜！”
“幽冥教？”秦夜看着他，眼神冰冷，“原来你们不是血煞宗，是幽冥教。”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更不能留你了。”独眼修士挥手，“杀了他！”
四名筑基后期的血袍修士同时扑向秦夜。
但秦夜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抬起右手，混沌煞元在掌心凝聚，化作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
“吞噬。”
四名筑基修士冲到一半，突然感觉浑身精血不受控制地涌出体外，化作四道血线，被那混沌漩涡吞噬！
“不——！”
惨叫声中，四人迅速干瘪，最终化作四具干尸，轰然倒地。
独眼修士骇然后退：
“你……你这是什么魔功？！”
“魔功？”秦夜一步步走近，“你们幽冥教，也配说‘魔’字？”
混沌漩涡不断扩大，笼罩了整个矿洞。
独眼修士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也开始沸腾、逆流。他疯狂催动金丹，想要挣脱，但那混沌之力仿佛能克制一切，连金丹之力都被压制了！
“你……你是混沌体？！”独眼修士惊恐道，“不可能！混沌体早已绝迹……”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也开始干瘪。
临死前，他死死盯着秦夜，嘶声道：
“主上……不会放过你的……幽冥复兴……谁也挡不住……”
声音渐弱，最终气绝。
秦夜收起混沌漩涡，走到赵明等人面前，斩断绳索。
“秦……秦师兄……”赵明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秦夜，眼中闪过惊喜，“你……你快走……青云师叔他……”
“我知道。”秦夜给他喂了一颗丹药，“你们能自己回去吗？”
“可……可以……”赵明咬牙，“秦师兄，你小心……青云师叔他……和幽冥教勾结……”
秦夜点头，从独眼修士身上搜出一枚血色令牌，又找到了一些书信。
其中一封信，是青云真人写给“幽冥教主”的。
信上只有一句话：
“秦夜已离宗，按计划行事。”
落款处，是青云真人的私印。
铁证如山。
秦夜将信收好，对赵明道：
“把这些证据带回去，交给紫霞师叔。”
“那你呢？”
秦夜看向矿洞深处，那里，有一个小型的传送阵在发光。
“我去……天罡塔。”
他转身，走向传送阵。
阵光亮起，身影消失。
而矿洞外，数十道强大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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