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重锤击中。他痛苦地闭上眼，双手用力插进浓密的黑发中。“对不起……小燕……真的对不起……”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内心全部都是无地自容的懊悔，“我……我喝太多了……我真是个混蛋！我怎么能……怎么能对你做出这种事？还把你……把你当成……”
那个名字像一根刺卡在他的喉咙，也狠狠扎进马小燕的心口。巨大的负罪感如同滔天巨浪，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觉得自己不仅背叛了远方的许知夏，更残忍地伤害了眼前这个一直默默陪伴、真心待他的女孩。
马小燕看着他痛苦不堪、几乎要将自己吞噬的模样，自己的心里也是一阵揪心的疼，她伸出手，温暖柔软的掌心轻轻覆盖在他紧绷的、深陷发间的手背上。
“王一，”马小燕的声音异常的清晰，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力量，“看着我。”
王一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了为迷茫和痛苦所充盈的血丝。
“你自责什么呢？”马小燕直视着他慌乱闪躲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极强的穿透力，“你得了便宜又没有吃亏呀。”她的质问里透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松调侃，试图缓解他紧绷的神经，但表情却无比认真，“你更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因为昨晚是我愿意的。”
王一彻底愕然，怔怔地望着她，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话语。
“是的！我愿意！”马小燕一字一顿、无比坚定地重复道，“即使你把我当成是别人，即使你嘴里喊着别人的名字，我还是感谢你，帮我实现了一个埋藏心底很多年、几乎不敢奢望的愿望。”
她细声哽咽，眼中泛起晶莹的水光，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落：“王一，能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你，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真的……足够了。”她说着，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但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王一彻底愣住了，他看着马小燕脸上那混合着泪水和笑容的复杂表情，听着她这番颠覆他预期和认知的话语，心中的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愧疚、震撼、迷茫、还有那强烈震撼的触动，在他心中激烈地碰撞、翻涌。
马小燕看着他呆滞失魂的样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挂着泪花的笑容在晨光里格外明媚，甚至还带着几分淘气，她伸出手，俏皮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傻样！想什么呢？”
王一这才猛地惊觉自己身体某些不受控制的本能反应，顿时窘迫得无地自容，他慌忙并拢双腿，手忙脚乱地拉过薄被盖住自己，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是的！小燕……我……我真的……真的很自责……很对不起你……”
马小燕忽然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凝，在王一惊愕未消的注视中，竟猛地掀开被子，直接跪坐起来，跨坐到了他的腰腹之上！
这个姿势让她居高临下，纤细的身形却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她身上那件丝薄的吊带睡裙因为动作滑落肩头，露出光滑的肌肤，但她浑然不觉，她双手捧住王一的脸颊，强迫他直视自己，那双哭过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
“王一，你给我听好了！”她的声调不高，却裹着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力量：“你是个男人！一个马上就要踏入富民银行、开启真正事业征程的男人！在那个深不可测的大染缸里，在未来漫长的日子里，你会遇到各型各色的女人，经历或许更为复杂的情事和诱惑！假如你就因为昨晚这点事就被彻底打趴下，沉溺在自责和愧疚里丧失了斗志，那你还是我马小燕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敢作敢当、能扛起一片天的王一吗？如果真是那样，我才会因为自己看错了你而后悔终生！明白吗？！”
她的话语如同急促的鼓点，毫不留情地敲击着他的神经。
“你说你自责！你自责什么？自责把我睡了？那对应你的自责，我马小燕是不是应该要死要活、哭天抢地，难过被王一你这混蛋给玷污了？！王一，我告诉你，从昨晚到现在，我心里没有半点难过！能够把自己完全地交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是我梦寐以求的快乐！我感到的都是快乐！”
“你说你愧疚！你愧疚什么？你告诉自己愧对许知夏！但是这是真的愧疚吗？王一，我告诉你，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愧疚，那是你们所谓的读书人，为了保住自己在两人关系中的支配、控制权，而给自己的一个虚伪的说辞！就像这两天，我能觉察到你和你们双方的家长对她的秘书工作心有芥蒂、你和许知夏的关系一定出了问题！我就问你们！你们凭什么控制她的思想！凭什么支配她的行为！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有权利去选择走自己的路，只要她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未来的一切是未知的，万一她真的跌倒了，难道你们也要求她愧疚一生吗？”
“再说你王一，你阳刚帅气、多才多艺，这样的男人会吸引众多目光。难道许知夏不明白这事实？难道她也想着支配你、控制你的一切吗？我马小燕不是圣人，我承认我有我的自私，但我自认为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的想法很简单，能和你有在一起的缘分，我就好好地珍惜每一天，取悦你，也取悦我自己。我知道我可能配不上你，所以未来的日子，我不会主动去纠缠你、打扰你。但是——”
她顿了一下，眼神里燃烧着火焰：“当你有一天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只要你还愿意，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完全交给你！”
马小燕一顿毫无停歇的言语输出，如同一把重锤，一下子敲在王一心上。他怔怔地仰头看着马小燕，看着她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成熟、通透和一种近乎悲壮的豁达，这番“醍醐灌顶”般的教导，像一道强光，撕裂了他心中因所谓的自责和愧疚而笼罩的阴霾。是啊，他王一是谁？是即将踏入金融战场的战士！是肩负着长辈期望和嘱托的男人！怎么能因为一次醉酒后的荒唐就一蹶不振？他需要的是担当，是面对，是吸取教训后的成长，而不是沉溺在无用的自责和愧疚里！
一股暖流夹杂着强烈的震撼涌上心头，驱散了之前的迷茫和沉重。王一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小燕，谢谢你！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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