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侯府侍卫的求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他满脸血污,甲胄破损,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李莲花与笛飞声、乔婉娩交换了一个眼神。靖北侯世子萧景琰在此刻遇袭,时机太过巧合,由不得人不心生警惕。
“人在何处?伤势如何?”李莲花沉声问道,并未立刻答应。
侍卫急声道:“在城东迎宾楼!世子胸口中了一箭,箭上有毒,随行军医束手无策!侯爷与李神医有旧,曾言天下若有人能解此毒,非李神医莫属!求您看在侯爷面上,救救世子!”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
靖北侯萧庭生镇守北境,威名赫赫,与李莲花(李相夷)的父亲李青玄确有些交情。若真是世子遇险,于情于理,不能见死不救。但若是陷阱……
笛飞声冷然道:“迎宾楼此刻情况如何?刺客可曾擒获?”
侍卫摇头:“刺客一击即退,未能擒获。楼内现已戒严,但有流言说刺客与……与新月楼有关!”他说到最后,声音带着恐惧。
新月楼?众人心中一震!箭惊云才刚与他们分开不久!
李莲花目光微闪:“你如何找到此处?”他们的落脚点应是隐秘。
侍卫道:“是……是世子昏迷前,挣扎着说……若有不测,可来城西‘济世堂’寻一位姓李的神医……”他指的正是金鸳盟这处暗桩对外的幌子。
看来萧景琰知道他们的行踪,甚至可能猜到李莲花的身份。这更不寻常了。
“带路。”李莲花做出决断。无论是否是陷阱,都必须去一看究竟。若真是世子遇险,不能不救;若是陷阱,也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况且,此事牵扯到新月楼,或许能从中得到更多信息。
“我与你同去。”笛飞声道,语气不容置疑。乔婉娩也点头示意。
李莲花对薛神医和方多病道:“薛老,多病,你们留下保护文清和阿箬,加强戒备。”
安排妥当,李莲花、笛飞声、乔婉娩三人,随那侍卫迅速赶往城东迎宾楼。
迎宾楼外已被靖北侯府的亲卫团团围住,戒备森严,气氛凝重。见到侍卫带来李莲花三人,一名统领模样的将领仔细查验后,才放行入内。
楼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二楼一间上房外,几名军医模样的人摇头叹息,见到李莲花,如同见到救星,连忙引他入内。
房间内,靖北侯世子萧景琰面无血色地躺在榻上,胸口插着一支乌黑的短箭,伤口周围皮肤已呈青紫色,呼吸微弱,显然中毒已深。他年约二十,眉宇间带着与其父相似的英武之气,此刻却气若游丝。
李莲花上前,指尖搭上萧景琰腕脉,神色顿时一凝。脉象紊乱浮滑,毒素霸道阴损,正迅速侵蚀心脉!
“箭簇有倒钩,淬了‘碧磷砂’混合‘冰蚕寒毒’。”旁边一名老军医颤声道,“此毒阴寒无比,见血封喉,我等……无能为力。”
碧磷砂、冰蚕寒毒!皆是天下奇毒,混合后毒性更烈!若非萧景琰内力深厚,又有灵药吊命,恐怕早已毙命!
李莲花不敢怠慢,立刻取出金针,封住萧景琰心脉周围要穴,延缓毒素蔓延。同时,他仔细检查箭伤和毒素特性。
“可能解?”笛飞声沉声问道。乔婉娩也紧张地看着。
“毒性虽烈,但并非无解。”李莲花凝神道,“需以内力逼出残毒,再以‘赤阳草’为主药,辅以‘雪莲’、‘朱果’化解寒毒。只是……”他顿了顿,“逼毒过程凶险,需绝对安静,不能受任何打扰。而且,赤阳草乃罕见之物……”
“赤阳草库房有备!”那统领急忙道,“侯爷镇守北疆,常备此药以克寒毒!”他立刻命人去取。
药材有着落,李莲花心下稍安。他看向笛飞声和乔婉娩:“逼毒需一个时辰,劳烦二位护法。”
笛飞声点头,与乔婉娩一左一右守在门口,气息沉凝,如临大敌。靖北侯府亲卫也层层布防。
李莲花屏退闲杂人等,凝神静气,双掌抵住萧景琰后背,精纯温和的“枯木逢春”内力缓缓渡入,引导毒素,逼向伤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寂静无声,只有萧景琰偶尔因痛苦发出的微弱呻吟。李莲花额头渗出细密汗珠,逼毒极耗心神内力,他旧伤未愈,此刻更是吃力。
笛飞声和乔婉娩全神贯注,警惕着外界任何风吹草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眼看逼毒到了关键时刻,异变陡生!
“咻!咻!咻!”
窗外骤然传来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数支弩箭穿透窗纸,直射正在运功的李莲花和昏迷的萧景琰!角度刁钻,狠辣无比!
“有刺客!”乔婉娩娇叱一声,流云剑出鞘,剑光如幕,叮当数声将弩箭尽数击落!
几乎同时,房顶传来瓦片碎裂之声,数道黑影破顶而下,手持淬毒短刃,直扑李莲花!显然,刺客早有埋伏,等的就是李莲花全力运功、无暇他顾的这一刻!
“找死!”笛飞声眼中寒光爆射,悲风刀悍然出鞘!刀气如龙,席卷而出!冲在最前的两名刺客瞬间被刀气绞碎!
但刺客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分出几人缠住笛飞声和乔婉娩,其余人依旧不顾一切地杀向李莲花!
李莲花正值运功紧要关头,若此时撤功,不仅前功尽弃,萧景琰必死无疑,他自己也会遭内力反噬!情况危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无形的气墙陡然出现在李莲花和萧景琰周围!刺客的短刃砍在气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竟难以寸进!
只见李莲花周身泛起淡淡的青色光晕,眉心处那莲花印记若隐若现!竟是青莲令中残存的“净世青莲”之力,在感受到致命威胁时自行护主!
虽然这护体青光仅维持了一瞬便告消散,但已为李莲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噗!”李莲花喷出一口淤血,借着青莲之力的缓冲,强行将最后一股毒素逼出萧景琰体外!同时收功后掠,袖中银针激射,将逼近的刺客逼退!
萧景琰闷哼一声,伤口处喷出一股黑血,脸色却由青转白,呼吸明显顺畅了许多。
“成功了!”乔婉娩惊喜道。
笛飞声刀势更狂,瞬间将剩余刺客斩杀殆尽!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息,却凶险万分!
“清理现场,严查内外!”笛飞声对闻声冲进来的靖北侯府亲卫冷喝道。
亲卫们看着满地刺客尸体和房顶大洞,又惊又怒,连忙照办。
李莲花调息片刻,压下翻腾的气血,上前检查萧景琰情况。毒素已清,性命无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他写下药方,让人煎药。
这时,那名取药的统领返回,手中捧着一个玉盒,脸色却极其难看:“李神医,赤阳草……不见了!”
“什么?”众人一惊。
统领颤声道:“药库守卫被人打晕,赤阳草不翼而飞!但……但桌上留下了这个!”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枚新月形状的飞镖!
新月镖!又是新月楼!
刺客刺杀,调虎离山,盗走救命药材,留下新月标记……这一切,似乎都指向箭惊云!
然而,李莲花却皱起了眉头。箭惊云若想杀萧景琰或阻止他救人,方才在鬼市或路上有太多机会,何必多此一举?而且,盗走赤阳草,留下如此明显的标记,岂不是故意暴露自己?这不符合新月楼的行事风格。
“未必是新月楼。”李莲花沉声道,“有人想嫁祸。”
他话音未落,榻上的萧景琰发出一声低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目光起初有些迷茫,看到李莲花和周围的景象,渐渐清醒过来。
“是……李神医?”萧景琰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确认。
“世子感觉如何?”李莲花问道。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萧景琰挣扎着想坐起,李莲花按住他。“刺客……刺客是冲我来的……他们想阻止我北上……”他断断续续道。
“北上?世子要去何处?”李莲花心中一动。
萧景琰看了一眼周围的亲卫,欲言又止。
李莲花会意,示意笛飞声和乔婉娩稍退,只留那名统领在侧。
萧景琰压低声音,艰难地道:“奉……奉密旨……前往北海……调查……前朝皇陵异动……和……和内卫司近期频繁调动之事……”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没想到……他们竟敢……杀人灭口!”
密旨?调查皇陵和内卫司?李莲花心中巨震!皇帝竟然派靖北侯世子秘密调查北海之事!这意味着,朝廷内部对北海皇陵的态度,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可能……皇帝对殷隼乃至其背后的势力,已起了疑心!
而刺客阻止萧景琰北上,显然是不想让他查到真相!盗走赤阳草,留下新月镖,是想嫁祸新月楼,搅浑水!
这潭水,果然深不见底!
“世子可知刺客来历?”李莲花问道。
萧景琰摇头:“他们武功路数很杂,但配合默契,像是……死士。”他顿了顿,看向李莲花,目光复杂,“李神医……父侯曾言,若遇危难,可寻李先生相助。北海之事,关乎国本,景琰恳请……李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李莲花看着萧景琰诚恳而虚弱的眼神,心中念头飞转。靖北侯府的态度、皇帝的密旨、内卫司的异常、新月楼的卷入……这一切,都指向北海皇陵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与萧景琰合作,或许能获得官方层面的便利,但也意味着彻底卷入朝堂争斗。
风险与机遇并存。
“世子先安心养伤。”李莲花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此事需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进来,在统领耳边低语几句。统领脸色一变,对李莲花和萧景琰道:“世子,李神医,刚得到消息,黑水城主‘血手’屠万仞,带着大队人马,正朝迎宾楼而来!说是……要捉拿刺杀世子的凶手!”
血手屠万仞?他来的可真快!
李莲花眼中寒光一闪。看来,这黑水城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而他和靖北侯世子的相遇,或许将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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