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医院的病房,像口浸在消毒水里的棺材。
沈逸风推开病房门时,林婉清正扑在周伯庸床头哭,眼泪砸在老人枯瘦的手背上。
他快步走过去,指尖刚碰到周掌柜的腕脉,就像触到了块冻透的石头——那温度,正顺着血管往指尖钻。
“周伯……”他声音发颤。
周伯庸的眼皮动了动,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光。
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指尖扣住沈逸风的手腕,力气轻得像片落在花瓣上的雪:
“小风……那本《银元图谱》……夹层里……”
话没说完,窗外走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子弹擦着病房窗户的玻璃飞过,带出一道尖锐的哨音。
沈逸风的反应比思维更快——他猛地扑过去,将周伯庸压在身下!
下一秒,子弹击中了他刚才坐着的椅子靠背,木屑飞溅,溅在他的后颈,带着灼人的热。
“周掌柜!”林婉清的尖叫刺破耳膜。
病房门被撞开,几个穿保安制服的人冲进来,按住一个从窗外翻进来的女人——阿菊!
她的旗袍上沾着血,手里的勃朗宁手枪还冒着烟,脸白得像纸。
“高桥先生说……不留活口!”阿菊盯着沈逸风,嘴角扯出个凄厉的笑,“你们都得死!”
保安把她往走廊拖,她的喊声越来越远,却像把刀,扎在沈逸风心上。
沈逸风缓缓抬起头,看向床上的周伯庸。
老人的头歪在他怀里,眼睛还睁着,嘴角挂着一丝解脱的笑。
他的手,已经彻底凉了。
“周伯……”沈逸风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他轻轻把周伯庸的手放进被子里,指尖碰到老人枕头下的硬壳本——《银元图谱》。
那是本旧书,封皮是深棕色的,边角磨得发亮。
沈逸风翻开,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边缘还沾着周伯庸的指纹。
是汇款单。
抬头写着“恒赉钱庄”,收款人是“东京制币所”,金额是一百万日元,汇款日期是三个月前。
单据下方,有高桥正雄的亲笔签名——苍劲的字体,像把淬毒的刀。
“这是……”林婉清走过来,看着汇款单,眼泪又掉下来,“我爹……我爹的死,还有纱厂的债……都是他们干的!”
沈逸风攥着汇款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周伯庸到死都没说完的话,终于拼成了完整的真相——高桥正雄,才是藏在恒赉背后的那只黑手!
他用巨额资金操控恒赉,用鸦片洗钱,用伪票诈骗,甚至……用战争物资喂养日本的野心!
窗外,黄浦江的风卷着消毒水味吹进来,吹得汇款单哗哗作响。
沈逸风看着怀里的周伯庸,又看看手里的单据,突然笑了。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混着窗外的阳光,砸在单据上,晕开了高桥的签名。
“周伯,”他轻声说,“您看,证据来了。”
走廊里,阿菊的喊声还在回荡:“高桥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逸风把汇款单小心折好,放进怀里。
他知道,这不是终点。
是另一场战争,更残酷、更决绝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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