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钱庄的黄包车碾过法租界凌晨的石板路,沈逸风坐在车里,指尖攥着秦先生改良的“蜂鸟”追踪器——金属壳贴着掌心,蜂鸣声像根绷到极致的弦,直往脑子里钻。
他抬头望向前方,废弃纺织厂的烟囱在月光下投下黑黢黢的影子,破窗里漏出的昏黄灯光,晃得人后颈发紧。
“到了。”
车夫勒住缰绳,沈逸风跳下车,阿福已经攥着勃朗宁站在门口,左胳膊渗着血——是半小时前跟绑匪交手时,被刀划开的。
他看见沈逸风,喉结滚动:“小豆子……在里面柱子上。”
仓库门被踹开的瞬间,霉味混着火药味劈头盖脸砸过来。
月光从破屋顶的窟窿漏下来,照在小豆子身上——他被反绑在生锈的钢柱上,嘴堵着浸了水的粗布,脸上全是泪,看见沈逸风立刻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
沈逸风的脚边踢到个硬东西。
低头一看,是只翻倒的木箱,里面堆着成捆的“大和钱庄”假庄票,还有三包用油纸裹着的炸药,引信露在外面,泛着机油的黑光。
“操!”
他刚要弯腰去解小豆子的绳子,仓库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沈逸风!你他妈敢坏老子的好事!”
五个穿黑布衫的绑匪举着西瓜刀冲进来,为首的三角眼脸上还带着上次劫银元的刀疤,手里攥着把匕首抵在小豆子脖子上:“敢动一下,老子先捅死这小崽子!”
“放下武器!”
沈逸风往前跨一步,阿福突然扑过来,从侧面抱住三角眼的腰往地上摔!
绑匪的刀划破阿福的袖口,却没伤到要害——阿福的手枪已经顶在绑匪太阳穴上:“警察马上到了!你他妈敢动!”
“去你妈的!”
另一个绑匪举刀砍向阿福的后背,沈逸风抄起脚边的炸药箱砸过去!
箱子砸在绑匪腿上,里面的炸药包滚出来,引信烧得更旺,发出“滋滋”的声响。
“炸药!”
小豆子突然尖叫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们要把仓库炸了!”
沈逸风的瞳孔骤缩。
他扑过去,左手抓起地上的假庄票往火里塞,右手踹翻了油纸包的炸药——火药撒了一地,引信被踩灭,冒出股刺鼻的硝烟味。
三角眼的匕首在小豆子脖子上压出红印,歇斯底里喊:“老子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你以为你跑得掉?”
沈逸风盯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追踪器的信号还在口袋里震动,“秦先生在你手机里装了GpS定位,你刚才给大和残党打电话时,位置已经同步到巡捕房系统了。”
三角眼的脸瞬间煞白。
他手里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瘫坐在墙角:“我就是个拉皮条的……他们逼我来绑人……求你……别杀我……”
仓库外的警笛声响成一片。
沈逸风抱着小豆子走出仓库时,晨雾刚漫上来,阿福跟在后面,胳膊上的血已经止住,手里还攥着绑匪的刀。
小豆子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攥着他的长衫衣角:“东家……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没事了。”沈逸风摸着他的头,闻着他头发里的火药味,心口像塞了块浸了水的棉花,“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出这种事。”
林婉清站在福源门口,手里捧着碗热姜茶,看见他们就冲过来,把小豆子抱进怀里:“我的小祖宗,可算没事了!”
小豆子埋在她颈窝,哭着蹭她的旗袍:“婉清姐……我想你……”
深夜的福源钱庄,账房里的灯还亮着。
沈逸风坐在书桌前,翻着小豆子的“辨银笔记”——纸页上歪歪扭扭写着“辨银三诀”,还有他偷偷画的沈逸风画像,帽子歪了,胡子翘起来,像个小怪物。
他摸出个更小的追踪器,米粒大小,泛着银灰色的光:“明天让秦先生给小豆子戴上这个。”
“这个……更隐蔽?”阿福凑过来,看着追踪器。
“嗯。”沈逸风把追踪器放进小盒子里,“就算绑匪扒了他的衣服,也找不到。”
他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仓库里的炸药,想起三角眼的求饶,想起小豆子扑进怀里的温度,“这次不是赢,是清理——清理高桥残党的余孽,清理藏在暗处的炸弹,清理所有想伤害我们的人。”
窗外传来黄浦江的潮声,沈逸风翻开账册,在“小豆子救援”那页画了个小小的太阳。
下一页,他要记新钱庄的筹备进度,记南京商会寄来的抗日捐款明细,记林婉清熬的姜茶,记阿福胳膊上的伤口——这些细碎的、温暖的片段,才是这场金融战里,最珍贵的“战利品”。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追踪器接收器,信号已经消失了。
但没关系。
因为他知道,只要有光,就永远不会迷路;只要有守护,就永远不会害怕。
而小豆子的笑声,已经从厢房传出来——他喝了姜茶,正跟阿福炫耀自己“刚才超勇敢,没哭”。
沈逸风笑了,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茶是温的,像希望的温度。
像这个民族,在黑暗里,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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